说话间,沈琅抱着柳莺莺将她轻轻放在了凤榻上,掀开被子,正要替她掖上被子时,却不料被柳莺莺气得一把抬手拂开,只仰着脸,一把恶狠狠的揪着沈琅胸前的衣领,气得咬牙切齿道:“你说给了谁?你再说一遍?”
给卖了?
柳莺莺听了这番话后冷不丁心头一梗。
虽听语气,对方仿佛有一丝说笑的意味,这也就意味着应当不是她方才情急之下所猜想的那般,孩子应当并无大碍,柳莺莺理应松懈一口气。
可是,哪有这样戏言,戏说自己孩子的。
要知道,她为了生下肚子里的这一双孩子,差点要了一条小命,他却轻飘飘一句发卖了打发她了事?
柳莺莺气得差点牙齿打颤。
然而相比柳莺莺气得花枝乱颤的模样,沈琅却分明与她是截然相反的一副神情。
看着她一脸横行霸道、甚至一副恨不得骑到他头上撒野的骄纵乃至彪悍架势,沈琅眼里的笑意却分明越发深邃了起来。
她越鲜活,越放肆,他的心窝子便越发酸涩,越发滚烫。
不是之前假模假样,装作娴淑温柔的在他跟前照顾伺候,不是跟个假面人似的有问必答,事必躬亲,不是违心之言,违心之事的装作与他和解,更不是像前日那样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好似眨眼之间就要灰飞烟灭,虚弱得随时随地便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看着眼前揪着他胸前衣襟生龙活虎,作威作福的她,看着时隔半年,终于第一次主动“亲近”了他的她,有那么一瞬间,沈琅觉得好像回到了昔日沈家之时,那时,沈家所有人,包括他的双亲、兄妹,甚至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各个对他恭恭敬敬,甚至惧怕恐惧,只有她,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敢对他冷嘲热讽,甚至阳奉阴违。
他记得有一回,她与姚汝成的妹妹来他的玉清院吃茶,她竟敢当着他们兄妹二人的面,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调戏、撩拨,便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都差点儿被她撩拨得失了态,可见胆子是大上天了。
没想到时隔半年的时间,还能再度看到她这副鲜活、蛮横的姿态。
沈琅并没有急于拉开衣襟处的那双手,而是几乎有些贪恋的,就那样直接就着她的桎梏,继续弯下腰来,修长的手顺势一把将方才裸露在外,光着下地的一双玉足一把轻轻捏在了掌心,轻轻摩挲着,耐心的试探着温度,而后握着那双玉足缓缓放进了被子里。
却未料,下一刻,刚刚放进去的玉足骤然一蹬脚,一个用力一把挣脱了出来,还将整个被子一把踹翻了。
只继续咬牙死死盯着他放大在眼前的脸面一字一句道:“姓沈的,我要见我的孩子!”
说这话时,柳莺莺呼吸有些急促,而后指着沈琅的鼻子一字一句命令道:“
现在,立刻,马上!”
她怀了整整九个月的孩子,日盼夜盼着,一刻不曾分离,没想到日日倒数,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好不容盼了出来,却未料,她这个当娘的,至今都没能看到半分人影儿?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儿?
柳莺莺是片刻都等不了了,她要见孩子,她要见孩子,她要见孩子。
柳莺莺恨不得将眼前之人一脚踹翻在地。
她急得望眼欲穿。
眼看着这只手差点都要戳进他鼻孔里来了,沈琅终是无奈摇了摇头,而后一脸溺宠似的一把将其紧紧握在了手心,面上却故作威严,微微挑眉道:“你才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不宜乱蹦乱动,先乖乖躺着——。”
说话间,忽而缓缓转过身去,将屏风后案几上那碗药膳端了过来,道:“用完这碗药膳,或许我可以考虑付些银钱将他们给赎回来!”
沈琅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舀着药膳粥送到唇边探了探温度。
熬了一整晚的肉粥,混合着淡淡的肉香,早已炖烂,烂成粥糊糊了。
几乎是入嘴即化。
刚出锅肉粥,还略微有些烫。
便见沈琅微微垂眸,一脸耐心的连吹了几下,而后在凤榻上落了座,再将肉粥举着,就那样一路小心翼翼地缓缓送到了柳莺莺唇边。
一如当初在寒山寺时,又如年前那几日,柳莺莺照顾伺候他时,如今,他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将她曾经赋予他的动作,像模像样的
学了十层十,全部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这一次,换他来照顾她,伺候她。
看着递送到嘴边的这勺肉粥,柳莺莺神色好似微微一怔。
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功夫全部扑在了孩子身上,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就连这半年来与这人的“恩怨情仇”在孩子面前,都一并抛掷脑后了,哪还有功夫顾及得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