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在这金碧辉煌之所,哪怕登上高位,一跃枝头成了金光闪闪的凤凰,姑娘的开心和高兴分明言不由衷。
“这一个月来,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回京的队伍里已有不少人病了,今日雨这样大,这样淋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定也熬不住,姑娘,大公子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在作贱自己,奴婢觉得,他是在……是在拿他自己的命逼您去见他一眼。”
“若您去了,只要您开口说一
声,他定会……定会听您的。”
桃夭有些于心不忍道。
毕竟,那日城门之内,为救姑娘,她亲眼看到大公子是如何舍生取义,以命换命的。
桃夭一直以为,大公子与她家姑娘千帆过境后最终定会厮守在一起的,他们是这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
却不知怎地,事情一变再变,转眼便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桃夭话一落,却见空荡荡的宫殿里久久没有回音。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柳莺莺的神色一点一点慢慢转冷,而后将身子转了过去,定定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一字一句道:“与我无关。”
顿了顿,又道:“清远之事已然过去了,日后关于那里的一切都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永远不要再提及此人。”
“是。”
入夜。
许是地暖烧得过旺。
柳莺莺是体热体质。
又或者是这北方的天气太过干燥了,阴寒中透着一丝燥热。
柳莺莺睡得不好,几度转醒,却又迷迷糊糊睡去。
却在即将就要睡着的那一瞬间,忽而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她于黑暗中蓦地一下直接转醒。
有人!
屋内有人!
柳莺莺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冷气靠近。
毕竟是陌生之所,连在清远城的一个沈家都是非不断,何况是在皇家。
皇宫大院,天子脚下,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柳莺莺虽还未曾抵达,却知万事不能松懈。
若她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身怀“龙嗣”,哪能不遭人惦记?
柳莺莺
人已转醒,却丝毫不敢动弹一下,装作熟睡,暗寻准备,正大气不敢出一下之际,这时,却见一滴一滴的水滴滴落在了凤榻之上,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有人撩开她的帷幔,欺身而来。
粗粝的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冰冷的鼻尖抵在她的颈间,冷硬而杂乱的络腮胡生生刺在她的脸上,湿润的,寒冷的,温热的气息齐齐朝着她喷涌而来。
几乎是在这道身影靠近她的那一瞬间,柳莺莺便瞬间反应了过来,此人是何人。
沈琅于黑暗中拼命贪婪索取着,却又极度隐忍着,他无限怜惜思念着,却又无限恼恨愤怒着,万般情绪齐聚一身,最终化作无限的沉痛和眷恋。
他这一生从无所求,从来不知,这个世界上竟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将他整个人生生撕碎。
一个月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七岁那年,他被整个沈家抛弃时,只觉得被全世界遗弃了,可至少还有他自己。
而今,这一个月来,他像个活死人般,才知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去了。
她的冷漠和漠视,像是一柄刀,刀刀刺入他的骨肉。
每一日,每一时,没一刻,心都在钝痛。
她没有一个多余眼神,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她比他更要狠厉决绝。
原本有满腔恼恨和质问,直到此时此刻,于黑暗中凝视着眼前的这抹娇软,他彻底败下了阵来。
他低头了。
他彻底败了。
所有的
骄傲和矜贵,这世间一切,都抵不过眼前的一抹温热。
沈琅双目殷红着轻轻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很想很想将她用力的一把拥入怀中,揉进身体里,再也逃脱不了分毫,很想很想一口咬上去,将她一口一口吞之入腹。
却又分明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分毫。
屋外大雨停歇,天际渐渐灰白,想起明日便要回京入宫,于依恋中沈琅骤然缓过神来,只取下身上斗篷将怀中人一裹,便要将人直接掳走之时,却不想这时,一支坚硬无比的发簪抵在了沈琅的胸口,并一点一点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