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那般可怜,可金贵的眼泪却是在为旁的男子而流,于是落在顾文堂眼里,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他面色一派平静,欲望却在深邃的眸光里汹涌。
他想,她怎的这样懵懂无知,敢和一个心心念念想将她占为己有的成年男子独处一室,嘴里心里还都记挂着旁的男子?
茶盏里的
茶凉了,对他来说却是正好。
顾文堂低头喝了一口,才道:“那夜的事是我的过错,我自不会同外人提起。但安宁,你说的这个理由我不认可,也不足以让我放弃,还有么?”
清隽的容颜正对着她,神色平静地开口:“譬如说,你想嫁他。可是,安宁,他的亲娘刚害过你姨母。”
晏安宁在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看上去像在等一个宣判,一个早已知结果的宣判,姑娘面带红云柔情款款的一番话,便正如他所料。
“三叔,这回的事多亏你帮忙,我很感激。只是,谢氏是谢氏,五表哥是五表哥,他对此不知情,也是无辜受牵连的,我不该怪罪他……”
顾文堂扬眉打断她:“你怎知不是他默许?说到底,他才是既得利益者。”
谢氏一面嫉妒江氏,一面也是因着二哥的身后事在做打算,但归根结底,最后受益的会是她的宝贝儿子。
姑娘果决地摇摇头:“五表哥是聪明人,不会做风险大受益小的事情。纵然姨母生了个儿子,也不过是多分一份家产的事情,到底这府里有爵位传承,世子占了大头,二表哥或许因着兄弟情分还能多拿一些,可余下的兄弟,能分也分不到多少。”
她笑容明媚毫无阴霾,说起顾昀的时候满是自信和信赖,“这种付出和收益不成关联的事,他不会去做的。若说是给世子下毒,想贪图爵位,倒还能说得过去。
”
她倒是对顾昀评价颇高。
顾文堂默然片刻,又道:“你虽不计较了,但怎知他不会因谢氏的缘故日后与你生嫌隙?”
“若是真有嫌隙,也不会立时向侯爷开口求娶了。”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到了什么,又抿嘴露出几分害羞,“其实,五表哥一直待我很好。这回的事,原是因我咽不下这口气,惹得他为难伤心。如今谢姨娘要被赶出京城了,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若是再不要他,不免太冷情……”
他看着她面露不忍的样子,便想起方才听见顾昀抱着她时,抵在她香肩上说的那一句:“你也疼疼我吧。”
他那时心里是又生气又不屑的,八尺男儿,竟然还在女子跟前表露怯懦的一面换取疼惜,可没想到,原来姑娘家是吃这一套的。这一会儿,倒显得他是个愣头青,过了而立之年,竟然在风月之事上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心里酸得冒泡的顾相爷此刻全然忘了,在那茶楼之上,他也是做过这样的招数的,在心爱之人跟前,人人都想耍些小滑头罢了。
他闭了闭眼,再看她,却又听她道:“……他还说过,日后只会和我一个人过日子,不会再纳妾收通房,原来因谢姨娘我多少有些不信,心存顾忌,如今,却是可以信他了。”
听了这一句,顾文堂的心情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但有些话他不能说,不然没有证据,不免显
得是他没有容人之量,因嫉妒诋毁顾昀。
既然知道了她在意的地方,他忽然就有了把握,能将眼下的困境迎刃而解了。或许,他不必用手段将她强行留在身边,也能两相厮守了。
姑娘不知他在算计着什么,目光坦诚敞亮,只留有一丝愧疚:“三叔……我福薄,担不起您的喜爱,只盼着您,日后能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定然也能将日子过得红火。若是执着于我,不免伤了声名,毁了前程。”
男人沉默了半晌,末了伸出手,在她青丝上揉了揉,不带任何欲。望的色彩,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这般对待小辈。
“我知晓了,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亦不会再纠缠。”他指腹在她发丝间温柔地摩挲,面上的笑容浅淡平和:“到时你出嫁,我会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日后若受了欺负,也可来找三叔为你做主。”
他提的深远,姑娘似乎放下心来,认为他真放弃了,莹润的朱唇翘起好看的弧度,乖乖顺顺地嗯了一声:“多谢三叔。”仿佛很愿意让他继续做她信赖喜爱的长辈似的。
顾文堂收回了手,沉静从容:“回去罢,既然是要定亲的人了,往后也不能再往这书房来了,否则不免让人说闲话。”
姑娘嘟了嘟嘴,好似有些不大情愿,但取舍之间,似乎觉得嫁人更重要些,强撑起一个笑道:“我知道了,三叔。”
顾文堂嗯了一声,起身送
她出门。
待那娉婷袅娜背影远了,他垂眸唤闻风进门来,低声吩咐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