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后,她知晓,那个人是周容与。
周家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老定海王很快得了重病病逝,周容与在万众期待下接过了王爷的位置,成了定海一带说一不二的王。但他的桀骜不驯,也被陛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三不两时地就要寻人来问责追过。
她胸中尚算有沟壑,为他献了不少策替他排忧解难,几度让他化险为夷。失去亲人的痛苦二人都感同身受,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她能感觉到,周容与似乎不想放她走了。或许是因为可怜她真正变得举目无亲,或许是生出了什么旁的想法。
但这一回危难时刻,他竟然放心地将姜氏交给她照顾,其间已然意味不凡。
也许,他已经将她看成亲人了吧。
陈望舒不愿意深想,从前一心盼着与魏延在定海王府外重逢的愿望,似乎也在这种经年的痛苦里变得不值一提——她时常在想,她是不是命数不好,才会出个嫁竟然害死了全家上下……
若真是如此,她也该离他远远的,免得给他招来诸多厄运。
至于姜氏这头,周容与既然拜托了,她便尽心尽力地照料便是。
那姑娘也是个小孩子脾气,这几年瞧着她和周容与不过是表面夫妻,周容与的一颗心都还系在她身上,也就全然不在意她的存在了。
日暮西斜,外
头的吵闹声却忽地一声高过一声。
陈望舒冷凝着面孔,问管事:“王爷还没回来吗?”
管事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心里愈发不安稳了。
暮色一点点被染深,府里忽地有人高声疾呼走水了。
她握紧了刀剑,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声源处而去。可越往那处走,却越觉得异常。
太安静了!
定海王府上下人口复杂,老定海王的兄弟都有好几房还住在府里,更别提周容与的兄弟姐妹了,平常这个时候,她走过花园可不会这么静谧……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淹没了她,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服自己稳稳地往前走。
血色却开始在她眼底蔓延……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躺倒在地,火舌从林荫处凶猛地越来,她握紧了刀剑,咬着牙道:“先救火!”
视线却在地面上那些尸首里逡巡,那是周容与的二叔,他的小侄女,他的妹妹……
她的目光茫然失焦,齿关都开始发冷:他那样信任她,她却全然不知晓,是什么人潜进来屠杀了他的亲人,待他回来,她该如何同他交代?
电光火石之间,她倏然想起,今日晨起,魏延派了一个兵士来给她送东西……
那兵士满面风霜地远道而来,她虽然已有些不愿同魏延再往来的心思,却到底感念他还记挂着她,便将人安置在了王府外院,让他好生歇息一番再去给魏延复命。
而那人进来后,朝廷欲对周家不利的消息传来,
她便命人封锁了所有角门,免得有人趁机捣乱。
她的眸光骤然锐利起来。
若是那兵士与外人里应外合……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似的,几十名甲兵忽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红缨枪上,无一不染着朱红的鲜血。
她闭了闭眼睛,声音冷了下来:“叫魏延过来见我。”
心底却始终带着一丝侥幸。
或许,他们只是朝廷的人,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偷偷潜进了王府……
“阿舒,你找我吗?”
那熟悉的嗓音却在她耳边想起,她睁开眼望过去,便看见他那张皎皎如明月的脸上,也染着一丝血痕。
见她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修长的指腹摸了摸脸颊,解释道:“阿舒,你放心罢,这不是我的血。”
他手中锋利的刀刃如镜光,还在汩汩地往下滴血。
陈望舒忽然就想起了旧日她讥笑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形。她还以为,他在外头带兵,也不过是军师的角色,却没想到,那都是假象。
“干出这样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听见自己问。
周容与和魏延都是顾三的好友,三人因着各种原因汇聚在定海后,更是成了时常喝酒聊天的兄弟。周容与并不知晓她与魏延的过去,还时常在她面前夸赞魏延有雄韬伟略,她只是笑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他那样的人,所谓雄韬伟略,大概也只是想拼尽所能对天下百姓好一些吧?好达成他天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