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舒也在打量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年轻面孔。
心里不
由暗骂一声:顾三一大把年纪,竟然老牛吃嫩草!真恨不得诓得这美人自此恨了他,叫他伤心欲绝日日以酒消愁,才能抵消她心里的愤愤不平……
但到底是想起了她与他一起长大的丁点情分,忆起了她答应他的事,于是轻咳一声,笑着上前来同晏安宁见了礼:“三夫人,我想沐浴一下,劳烦您为我备一身合适的衣衫。”
晏安宁微微一怔,倒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般坦然,倒像和她十分熟稔似的,完全不担心她发难。
听清了她的话,宽袖下的手又不由得微微攥紧了。
这般讲究,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可又如何会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回府?
她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对方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垂下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
“好。”她便弯了弯眉,却道:“毕竟是女客,纵然相爷您与这位姑娘相熟,也该回避一下。”
顾文堂挑了挑眉头,终于正面迎上她的视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儿,微微颔首。
……
屏风后,陈望舒将大氅的系带解开,露出了原本穿着的衣衫。
晏安宁亲自端着托盘进来,目光微微一凝。
雪白的锁骨下一点点微红的痕迹,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欢好留下的印证。
强自稳住心神,走上前去将托盘放下,温和道:“我已让下人烧好了水,一会儿会送到净房,姑娘放心用便是。”
“那就多谢三夫人了。”
她的态度
实在是奇怪,让晏安宁心里在意得紧,偏偏又生不出恶感,她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问道:“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女儿?今夜相爷这样带你回来了,只怕府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明日一早,怕是都要在我这儿问东问西的。是以虽然冒昧,还是想请姑娘告知身份,免得届时有违待客之道。”
陈望舒便在心里暗叹一声顾三好福气。
自打她进了这客房,便有许多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穿梭,可偏生没有一个下人会多问一句,可见这小姑娘管理内宅是一把好手。
她这样贸然闯进顾府,在旁的妇人眼里,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因素,不使手段将她五花大绑严刑逼供便不错了,哪里还能如这晏氏一般,和声细气的,好像真在接待一个客人似的?
从这方面看,她与顾三,倒还真是相配的。
想起这马车上她听他提起的只字片语,陈望舒抬起明亮的双眸,声音清脆:“是我失礼了。三夫人,方才我忘了介绍了,我叫陈望舒。”
……
晏安宁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客房。
陈望舒啊。
原来是她。
她是晏婉宁拿来刺激她故意说出的名字,也是顾文堂执念中必须手刃的那个人的妻子。
毫无疑问,她是特殊的。
至少,她从来没瞧见过他会允许旁的女子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更不会体贴地将自己的大氅送给谁穿,也不会像是生怕她苛待了她似的,亲自守在客房里寸
步不离……
她一瞬间升起了一些荒谬的想法,他那样恨魏延,会不会也有这个女子的原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似乎很可以解释。
念头一起便如雪花般飘飘扬扬,搅得她思绪难宁,眼前似乎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她扶着墙身子一软,身后是招儿的惊呼声:“夫人!”
倒下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素日里她最为依赖。
但此时此刻,她却有些不想瞧见他面上的焦急,轻轻阖上了眼,喃喃道:“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去……”
顾文堂面色沉了下来,再不顾忌什么夫妻间的小争端,将人打横抱起,往正院疾步而去。
再度醒转时,晏安宁瞧见床边坐着的身影,有股子酸楚意瞬时升腾而起。她一言不发地坐起来,下了榻趿着鞋就准备离开。
顾文堂好气又好笑地将她圈回来:“你要到哪里去?也不怕再晕了。”
她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一门心思地想要逃脱他的禁锢。
“三爷将陈姑娘带回府,难不成是想让她做妾吗?”他历来是霸道的,她逃脱不了,心思越发飘摇,只低声问了一句。
顾文堂明白过来,是陈望舒自报家门了。
看来她心里还是在意这个名字的,数日来的那股不舒坦顿时消散了许多,他软下声音,环紧了她的腰肢,将下颌贴在她的颈窝儿,不肯定也不否定,只轻声问
:“怎么会这么想?”
晏安宁忽然毫无预兆地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