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卿朝陷在沙里,似乎动弹不得的林方堂,不冷不淡地叫了声“二叔”,随后问道:“爷爷起来了吧?”
“你爷爷啊,知道贤贤的男朋友今天要过来,高兴得整晚睡不着觉,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了,他刚才吃了早饭,现在估计回书房歇着了。”林方堂有意炫耀,回的话也跟着多起来。
林爱卿听出二叔话里的得意,但她不想长他的气焰,说了句“那我上楼找他去”,便噌噌噌踩着楼梯上楼了。
书房里,林本初并没有在书桌前练字,而是躺坐在沙上,一手轻摇纸扇扇风,一手不停地揉着圆滚的肚皮。
林爱卿见他一副舒适惬意的样子,有心要逗他,便玩笑道:“老爷子,你孙女婿就要上门了,还这么坐得住。”
林本初缓缓掀开一只眼皮,觑了一眼孙女,很快又闭上了,悠哉地说:“叫孙女婿还为时过早了,那小伙子相貌人品如何,我都还没有考察过,那就还不是定数。”
林爱卿坐在林本初对面的空座上,笑弯了嘴角,说:“那我怎么听二叔说,你因为爱贤的男朋友要上门了,激动得连觉都不睡了,大清早地就起来等着了。”
“哼,净听他胡说。”林本初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扭转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着数落道:“你这丫头啊,该听的不听,我上次提醒你的事,到底有没有上心啊?”
林爱卿丧气地摊了摊手,回说:“目前为止,颗粒无收。”
林本初见孙女不过假意懊恼,其实没有半点急色,于是心思一动,说:“要不爷爷给你搭把手吧,你看郑老头家的孙子郑钱怎么样啊,你要是有意,爷爷我呀,可以给你们说和说和,准保能成事。”
林爱卿听了又惊又笑,想爷爷不是高兴糊涂了吧,竟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我上学的时候,郑钱那小子还在穿尿不湿呢,这我可下不了手。”
林本初却不以为然,摸着肚皮笑说:“那有什么关系,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很流行什么姐弟恋吗,再说你和郑钱从小一起长大,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而且如果你和郑钱能成的话,咱们林记和他家那个馄饨店并起来,也算的上是强强联手呀。”
林爱卿嘟起嘴,故意说:“好啊,原来你是觊觎人家馄饨店,根本不是真心想帮我,您老人家不厚道,好歹和肥叔几十年的交情了,竟然打人家店铺的主意。”
林本初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拍打的动作,笑说:“爷爷还会害你不成吗,再说了,肥叔那人思想老旧,光会做事却不善经营,他那店在他手里也就那样了,不会有什么大展,我们家和他联合,那是他占便宜,知道吗?”
“那你直接把这道理说给他听不就得了,何必还要搞联姻这么大费周折。”林爱卿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不想联姻,又是嫌弃郑钱哪里不好呀?”林本初半认真半玩笑地问。
“那你说说他哪里好了,我听听。“林爱卿耍赖地不答反问。
林本初当真掰起手指头来,数说郑钱的诸多优点。
林爱卿只笑盈盈地听着,不做反驳,难为爷爷为郑钱编出那么多多余的优点,十个手指头都用上了,还不够。
她吃味地嘀咕:“郑钱才是你亲孙子吧。“
说着,周姨就来了,喜笑着说:“爱贤带他男朋友回来了,请老爷子下去呢。“
林本初收回数数的十根手指头,手掌在大腿处轻拍了两下,对周姨郎朗道:“已经到了,那行,下去瞧瞧吧。”
周姨的视线故意在林爱卿身上停留了下,然后又满脸堆笑地对林本初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贤贤的男朋友可真是一表人才啊,人长得又高又帅不说,还特别的有礼貌,一看就知道家世好,这不就连爱卿妈看了,都挪不开眼啊,她那就是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呐。”
林爱卿知道,周姨是有意借爱贤的男朋友在她面前卖弄,戳她痛处,借此看笑话她们母女。
不过她可不会让周姨称心如意。她泰若自然地笑着说:“我看周姨你才更像那个丈母娘,瞧你满意得嘴角都流口水了,喷的我满脸都是。”
“人家确实是好呀,不信待会你见了可别眼红……”周姨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擦嘴角。
“小周啊,大早上的,你话有点多啊。”林本初直接拉下脸打断她,她才讪讪地闭上嘴,停顿了下,才又说要回去厨房干活了。
林爱卿陪着林本初才下楼,就听到从客厅里传来的阵阵笑声。
想来二叔二婶对这位未来女婿相当满意,不然他们夫妻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笑得这么不收敛。
如此,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这么轻易收服二叔二婶。
随着林爱卿和林本初的出现,客厅里畅快的笑声也跟着止住了。
林爱卿抬眸看清被众人包围在中心位置的来人时,竟有一种胃口被吊足了,到头来却吃了口残羹剩饭的感觉。
她以前只是以为杨觉哲这个人没有风度,没想到他其实连原则也没有。
当初他妈口口声声说,她儿媳妇的人选必须得是编制内工作的才行,几年来,她总是以此为由,处处贬低她的工作,唆使他儿子跟她分手。
好,考不上编制是她没本事,达不到他妈的要求,入不了他妈的眼,他左右为难才提出分手,她认了。可他现在竟然成了林爱贤的男朋友,乐团里的钢琴手有编制吗?他妈死都不退让的底线,在林爱贤这就可以退让了吗?
出现在这里的杨觉哲,无疑是把林爱卿的一颗心摔在地上狂踩,他让林爱卿几年的付出和隐忍在此刻彻底沦为了笑话。
原来他妈不满意的,从来都不是她没有编制的工作,而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不够优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