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目前為止三個受害者唯一的共同點。」常湘說著頓了一下,又在中間補充了一個「age」,「三個人的年齡都在五十歲左右,也可以作為一個判斷依據。」
「第一個受害人,李祥芳,是市醫院的後勤人員,年輕的時候是護士,在三個人里是職位最低的一個,死於高空墜落。因為死因比較常見,加上社會效應低,並沒有引起什麼轟動。只是家屬堅持要報案,堅稱其絕對不可能跳樓,這一點在之後的調查里得到了驗證。」
「第二個受害人是醫大一院婦產科的主任醫師,教授,張廣之,死在從醫院下班回家的路上,死因是窒息。屍體發現在樹叢里,是監控死角,受害人脖頸無淤痕,作案工具不明。」
「第三個受害人是人民醫院的內科醫師,也是專家級別的,杜海平,案發那天因為要整理第二天講座的資料才停留在醫院,是死狀最慘烈的一個。」
常湘看向眾人,說:「目前已對三人的關係網完成排查,三個人互不相識,人際關係上沒有仇家,與黃賭毒高利貸等也都沒有瓜葛。」
她把粉筆丟在辦公桌上,坐了下來。
趙黎看向林不復,問:「不復,你有什麼看法?」
「我建議併案偵查。」林不復說,「一個月內發生三起性質惡劣的兇殺案,且受害者都是醫務人員,這絕對不是巧合,腐臭味可以作為佐證。兇手雖然作案手段不同,但是同樣都沒有在現場留下線索,反偵察能力極高,很可能是有組織的團伙作案,當然也不排除個人作案的可能。不過如果是個人作案的話就一定有其儀式感,作案手段的差異可以作為切入點。」
「這是對醫務人員的報復。」林不復總結道。
趙黎點了點頭,看向常湘,說:「可以作為一個方向。三個人的生平要仔細查,既然有報復作案的嫌疑,那就把每一個疑點都揪出來。常大湘,再往上翻二十年。」
「別叫我常大湘。」常湘在筆記上刷刷地記了一段,說,「我更傾向於個人作案。」她把死亡現場的照片擺在了桌子上,「你們看,每一起案子都要比上一場更慘烈,死亡方式也更引人注目,從後勤人員到專家,從樓頂意外跌落到醫院爆頭殺人,兇手的手段越來越極端,膽子也越來越大,如果我們把前兩場案子看作摸索的過程,那麼第三起案子簡直可以堪稱完美了。」
「人民醫院的輕傷患者全部轉院,今天我們就趕走了三四波記者,關局被上面叫走,直接就沒回局裡。這起案子現在已經引起了嚴重的社會恐慌。」
「我操。」趙黎抱住頭,仰天長嘆,「明天完蛋了,明天我要出外勤。」
「別介,老大,帶我一個。」林不復忙說。
常湘眉頭一蹙,指節叩擊桌面。趙黎和林不復都轉回來,林不復賠了兩聲笑:「接著說,接著說。」
「如果這就是兇手的目的的話,他是想要我們看到什麼?或者說,他想要做什麼?杜海平的案子已經達到了極致,如果這不是他的終點,那終點在哪?他下一起案子還能怎麼做?」
辦公室內一陣沉默。
半晌,趙黎輕輕搖了搖頭,說:「重點是,我們幾乎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證據。」
他眯著眼睛思考半晌,說:「不會有沒有證據的案子,繼續比對現場照片。我去法醫科找宋科長聊聊。」他說著站起身來,悠悠地嘆了一句,「死人是會說話的。」
江城市人民醫院,值班室內。
一道身影飄然而落,不知從何而來。他吸了吸鼻子,屋子裡的腐臭味經久不衰,他在房間裡巡視了一圈,遺憾道:「又是來晚了一步。」
趙黎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鐘,宋坦才從屍體檢驗室里走出來。他把口罩扔到垃圾桶里,身上還沾著一些腐臭的味道,見了趙黎,苦笑道:「小子,我見你總沒有好事。」
宋坦四十多歲,是個資深的老法醫,跟趙黎是忘年交。趙黎先是笑了一下,說:「那不是看您有本事嘛。」
話罷趙黎正色,問道:「怎麼樣,老宋,有門路沒?」
宋坦搖了搖頭,臉色十分不好看,說:「你說這具屍體是在值班室里發現的?」
趙黎點了點頭,見他神色有異,問:「怎麼了?」
宋坦點了根煙,問:「你確定那是第一案發現場嗎?」
趙黎眯了眯眼睛。
監控錄像里,杜海平的移動路線並不完整,在他進入那個臨時休息室之間有一處斷檔。如果杜海平是被殺死後轉移到那裡,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腦殼已經碎成那樣了,想要檢查出在此之前有沒有什麼致命傷定是不可能,如果兇手是在殺害杜海平之後把他拖到值班室,再打爛他的腦袋的話……可是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
窗戶有安全窗,走廊里也並沒有出現其他可疑身影,這個疑案難破就在這裡,近乎是一場完美的密室殺人案。
趙黎回答:「是不是第一現場不確定,但是頭顱肯定是在那裡碎的,現場的迸濺痕跡做不了假。」
宋坦的煙停在嘴邊,說:「這事蹊蹺。」他看向趙黎,沉聲開口,說:「沒有兇器,沒有那種兇器。如果非要解釋,死者的腦袋,像是被過大的氣壓硬生生壓碎的。」
唯一可利用的線索在此處戛然而止。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辦公室里人都睡了,桌椅沙發上睡倒一片。趙黎幾乎兩天沒合眼,現在竟然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眉頭緊鎖,叼了根煙,打開了電腦,進入了他們的內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