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侍女是她刚来到西南洲时来伺候她沐浴的那一位,行事稳重,忠心耿耿,修为比宫殿里其他人都要高些,看来是跟了妖皇很久的一只妖。
沉霜雪将信将疑,同她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里,侍女用妖泽覆上墙壁和门扉,将话音隔在此间之内。
她一直低着头。
“什么事?”沉霜雪问。
她开口道:“妖皇陛下此时回来,中毒深重,恐怕又进入了毒虚弱时期。”
“是。”
“虽然上回他惩治了众多图谋不轨之人,但是溟影山里的眼线还未完全拔除,地方上依然有人在蠢蠢欲动。如果他们此时趁虚而入,妖皇陛下恐怕不能及时抵挡。”
沉霜雪蹙起眉,“那该如何是好?”
“姑娘是否知道,六界之妖族是如何认定妖皇的?”
她摇摇头。
侍女解释道:“妖皇额头处隐藏着一道妖皇印,便是妖皇的象征。有此印者,继承了初代妖皇的神力和权力,并且所有妖族在古时便有约定,都要对其俯称臣。历代妖皇更迭,第一个法子,是由现任妖皇亲自将印授予他人;第二个法子,便是杀死妖皇,让印脱落,下一个捡到印的人,便是新任妖皇。”
沉霜雪愕然,继而垂眸沉思。
这样说来,镜璃渊一旦体内毒,实力削弱,再留在妖族地界,岂不是很危险?
侍女继续道:“老奴跟了妖皇陛下四百年,陛下曾保过老奴全族不死,因此对我更比其他妖族,或许多信任些。老奴对陛下也是绝无二心。故而才来求姑娘一事。”
“说。”她神色认真起来。
“还请姑娘,再让妖皇陛下失踪一次!”侍女低身,忽地向她行了妖族大礼,“陛下回来,是带着姑娘一起的。姑娘一定知道陛下五年来躲在哪里,无论何地,还请姑娘将他带回去,以渡过此难关。”
她深感此言有理,这也是现今能保护镜璃渊的法子,逾白上仙她是最信得过的,既然他能让妖皇藏身五年,那也一定能再继续护他。
但是,妖皇这么大个人,如今还不省人事,身上的妖泽不可谓不明显,她一个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走,更遑论经过中洲,走上天梯。
她上前扶起侍女,答应道:“好,不过我需得离开半日,这里交给你。”
侍女热泪盈眶,却依然压低声音道:“姑娘一定快去快回,倘若出事,我和忠心于妖皇的妖族定拼死守护陛下,等姑娘回来。”
她颔,不多耽搁,疾掠出溟影山。
一道不起眼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西南洲,到得中洲,向通往天界的天梯赶去。
素园。
逾白本是出任天职方回来,却没有一点狼狈疲累的样子,甚至连洁白的仙袍都一尘不染。
一把剑束在腰侧,白色的细小桃花雕莹白流光。
指尖捏起白玉茶杯稍抿一口,神情淡然,举止清雅,气质清湛湛恍如深山一湾流淌的灵泉。
沉霜雪进了屋,左右转头看了看,见雕花木屏风后的人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如此匆忙?妖族之地,在得可还习惯?”逾白抬眸看她笑道。
她将事情原委一说,逾白也顾不得喝完杯中的茶了,果断起身,跟着她下了天界,两人往西南洲赶去。
进入妖界,逾白轻而易举地隐藏了仙泽,又施了幻术让两人隐身,带着她在溟影山上空按下云头,进入溟影山内,略略观望一圈,只见妖皇寝殿门口唯有那名侍女守着。
逾白带她穿墙进去,背起床榻上的妖皇,然后,三人一起闪身消失。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又有妖族来送灵药宝器一类,也有来服侍妖皇更衣的一众侍从来到门前,门扉打开,那侍女往里面看了一眼,登时脸上挂上惊骇,大呼一声:
“妖皇陛下不见了!”
一时间,溟影山全山大乱,此消息如同插翅,马上整座主城,整片西南洲都已知晓,妖皇又失踪了。
天界。
逾白将镜璃渊带回素园宫殿中,轻轻扶着他在榻上躺下,不疾不徐。
沉霜雪好奇地看了眼镜璃渊的脸色,还是很差,与那些日子里沉睡状无异,她再看了看逾白,却现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他不是曾说过,他们是朋友么?
逾白看出了她的心思,淡笑道:“单单是这毒,不会让他殒命,放心。”
“哦。”她这才轻松些,在床榻边坐下,静静地盯着紧闭双眼的镜璃渊。
呆坐了半个时辰,一旁逾白上仙早已将茶沏好了,倒入两只精巧的玉杯中。
“他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醒来,沉姑娘也不用想着帮他找草药,那些都无用的,只能靠他自己化去毒素。今日无事,可否来陪我下棋?”他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