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闻言歪头看他:“嗯?”
缪万直接用了陈述句:“下楼介绍你俩认识,同在屋檐下,以后就是朋友了。”
缪万做惯了在高位做决策的人,总是雷厉风行地下指令,底下的人只需要执行。如果是他暂时做不了的决定,就会让手下的管理层在会议座前自由讨论,通常一个会议结束,他就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海里模拟执行了。
但在日常交谈中,这样冰冷的命令语气过于拒人千里。
不过乌龙不在乎这些细致末梢的东西,于他而言,能和缪万待在一起就够了。甚至狗形态和人形态都不重要,只是缪万对狗毛过敏,他想要和他亲近一点就必须用人形态,可现在缪万人形态都不让他亲近了,小狗的天都塌了。
可他不舍得让缪万烦心,于是他又退一步想,至少每天都能看到他嘛,这样还不够吗?
乌龙美滋滋地答:“好呀。”
然后又变成狗形态,摇着尾巴走出去了。
缪万对他的心理一无所知,他走到蛇箱面前时,里面的黑蛇正缠在朽木上发呆,它身体细长,全身被黑色的鳞片覆盖,漆黑的眼睑不会转动,整条蛇一动不动的时候像一件摄人心魄的工艺品。缪万把它从木头上拎下来,它也只是支着头在空中试探,分辨周围是否有能构成威胁的生物。
“它叫‘黑夜行者’,取名的时候太中二了,没想到现在会叫不出口,所以平常就叫它小黑,是条闪鳞蛇,漂亮吗?”
小黑确认好安全后缠在缪万手臂上,温驯地把头搭在他手背上,缪万轻柔地摸了摸它,有些受宠若惊。
“它平时不会这么乖,可能是前两天刚喂过食。”他蹲下身好让乌龙能够看清,正式介绍道:“这是乌龙,你们认识一下。”
小黑感觉到了乌龙的存在,警惕地支起头,一副要攻击的样子,缪万赶紧安抚它,小声地说着“没事没事”,没有注意到直愣愣站在一旁的乌龙,它的尾巴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
“见过就算认识了,它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养的。”缪万一边轻抚着小黑,一边对乌龙道:“它的鳞片在光下是彩色的,屋子里光线不够,出来我带你看看。”
乌龙跟了上去。
闪鳞蛇通体漆黑,鳞片富有高贵的光泽感,在阳光下可以闪耀出宝石般绚烂的色彩,所以他们只在夜间行动,无毒的蛇在白天甚至不如兔子安全,更别说身上还穿着彩色吉利服的了。
“黑夜行者”蛇如其名,刚见到阳光就往缪万衣袖里钻,缪万还没欣赏够,它一钻进去缪万就把它抓出来,来来回回不知抓了多少回。
何淑刚进门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不出意外的又是一次胆战心惊。
“少爷啊!你怎么还把他抓出来了它!它进你袖子里了!”
缪万还是那套说辞:“放心,没毒,也不咬人。”
何淑捂住心口:“太吓人了,你还是快把它放回去吧。”
缪万道:“不吓人,它就是条会动的上等皮革,何姨你摸摸,很舒服的。”
缪万作势向何淑走去,吓得何淑赶紧进屋了。缪万自觉没意思,玩了一会儿就把小黑放回箱子里,他突然想起乌龙的前车之鉴,头也不回地对它说:“不能吃小黑哦。”
然后转身去洗手,余光中他看到乌龙站在玻璃箱外和小黑对视,小黑在朽木上扭着身子低头朝乌龙吐信子,乌龙回应它的则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低吼,缪万猜测他们应该是在交流,只不过氛围可能不太友善?
但是他也没去管,反正他俩井水不犯河水的。
借着何淑做午饭的功夫,缪万去喂了会儿鱼,池塘里养了几条锦鲤,一只只的像猪一样肥,缪万下定决心要给他们减肥,从一天四顿降至一天两顿。他端着鱼食站定在池子一角的时候,鱼群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
自从每日伙食变少,鱼群开饭时由起初的和谐有序变成了如虎口夺食一般,生怕慢一步就饿肚子。
缪少爷有一颗暴君心,手下百姓食不果腹、饥不择食,他却稳坐高台,看着他们为了一口吃食争得你死我活,非但不管不顾,还忍不住乐了起来。
乐着乐着,他注意到了身旁的灰影,乐道:
“你怎么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乌龙低着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还没等它想明白,何淑在窗边叫他们吃饭,缪万起身拍了一下它的头。
“走,吃饭。”
乌龙跟上他的脚步,心里落寞地想:我早就来了,是你没有注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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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管家才是真正的饲养员,他就是个名义上的主人,只负责玩,不负责喂。
小别扭
世人骨子里有一股隐居情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诗传诵千年,由此可见端倪。
缪万舍弃缪氏子公司执行总裁的身份来到望山镇已有一个月之久,离职前他尽职尽责地将手上的权力划分下去,部署好了未来半年的发展方向,然后在缪长清肯定了他的魄力和表现,即将推举他上任缪氏集团ceo一职时,缪万递上了一份万字辞职报告。
内容字字真情、感人肺腑、深表涕零。
如果忽略其中的错别字和复制痕迹的话。
报告末尾是缪万唯一手写的部分,他的名字签得张扬跋扈,字形间有挡不住的傲气。
而在他姓名底下,有一行更嚣张的字,行笔仿佛要上天,上面写着:老子不干了。
这一个月期间仍有一部分收尾工作忙得他焦头烂额,每天在书房的文件堆里不得动弹,偶尔饭后得空在后花园散散心还能接到几个工作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