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强撑着站起来,扯紧了破碎的外袍,试图将伤口和血迹牢牢捂住。
谢从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有些担忧地问道:“伤着了?”
他低声说不打紧,很快就会像往常一样复原。但那些血却好像不认同他的话,汩汩流淌着,好像要将身体里所有血都流尽似的。
朔月没有提谢昀,也没有细说伤口的来源毕竟谢从澜要听的从来不是这个。
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他勉力打起精神,道:“我来时见过林遐,现在必得回去一趟……陛下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他不想让谢从澜知道母亲的存在和死去。
“不必了。”谢从澜道,“朕方才已经派人告知林遐,朕已觉你与林遐私下往来。毕竟你出宫数次,朕若全然不知,也实在太过荒谬。”
“你闯进火场是听说朕前来附近,想要保护朕纵然你与朕有不合,但契约亘古不变,你自然急着护朕周全。”
一番说辞,自是周全。
看到谢从澜出现后,这也是朔月的想法。
“不论如何,我绝不会让陛下受伤。”他曾在林遐面前数次重复契约,大约自己冥顽不灵的形象一直坚如磐石。
山林别院门前,林遐看着替谢从澜传话的太监,淡淡地笑了一声:“还请公公替我谢过陛下关怀。”
太监诺诺远去。
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林遐含笑的神情冷下去:“去找那女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从澜站住不走,继续道:“至于你闯进火场的真正原因……”
朔月的阻拦并没有效果,他早已看见了远处树下的女人:“那是谁?”
明知故问。朔月情知瞒不过,默默应下:“她说……是我母亲。”
谢从澜暗暗蹙眉,揽过朔月的肩膀,温声劝解道:“她出现得太过蹊跷,又对你心怀不轨,依朕来看,大抵是林遐诱骗你上当的手段。”
“不过以后和林遐的往来还要继续,你且随我回去,将这烂摊子留给林遐收拾罢。”
深夜的长安城,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的梆子笃笃地敲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的喊声,也渐渐隐入了曲折的街巷中。
“谢……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谁家房檐下悬挂着一串串干辣椒。严文卿偷摸往家跑,不料看见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他撑了撑眼皮,确认没认错,旋即一把把人拉进拐角:“你这身血……”
“没什么。”谢昀突兀出现,神情却还算平静,甚至还要倒打一耙,“你怎么还没回家?”严文卿语塞。
自打看见那封信后,他便急着去找朔月核实真假,只是一时热血上涌,走出二里地才想到此时朔月必然在宫中,深夜大张旗鼓进宫不便,只能将计划安排在明天早晨。
折腾小半夜,眼下正要回府睡个回笼觉。
只是信里那些话……如若是假那自不必说,如若是真……谢昀要怎么面对心爱之人必将死去的事实?
严文卿头痛地揪揪头,顾左右而言他:“深夜睡不着出来看月亮……你这么回事?”
谢昀没去理会他拙劣的谎言他看着严文卿,倏尔展眉,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微笑:“了结了。”
严文卿茫然地重复:“了结了……什么?”
哐啷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坠地。严文卿这才注意到那把刀,刀上血还没落尽刚刚还攥在谢昀手里。
谢昀扔下手里的刀,淡声道:“我和朔月,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