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先帝又去的早,在小皇帝八岁时就走了,顽劣太子一下子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习性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听说平日里常在行宫里和太监们嬉闹,韦太后也纵着不管教,要不是有沈首辅压着,朝廷不知成了什么样子了。
王太傅身为先帝老臣,又是严肃出了名的,也不知当时是何场景,竟能让王太傅气得骂这话,虽是有些不敬,但也不至于勾结叛国。
此举或许更是沈放为了清退王太傅一党的老臣罢了。
王太傅被斗下去,内阁中就沈放一人独大,再无人与他抗衡了。
下了朝,礼部郎中高寒看准时间,走到了沈放身边,鞠了一躬才道:“沈首辅,我老师是冤枉的,还望沈首辅明查。”
高寒是昌平伯爵府次子,与白遇初同是王太傅的门生,做事历来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拦沈放了。
沈放负手,本不欲去理会,可他看着这高寒一脸挂心的样子,想到与伯爵府还有些交情。
这高寒官场上混迹了些年,应该也懂些人情世故,权力争斗,怎如此愚蠢,竟到他这处求情了。
他想着脚步就一顿,冷眼看着高寒道:“王太傅之事,我自会公正,你切勿再问。”
高寒听着沈放冷淡的回答,还是硬着头皮请求道:“老师的年纪已大,那些刑狱怕受不住…”
“还请沈首辅手下留情……”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简单,面前的沈放或许就是那幕后的推手,可一想到老师接下来的牢狱之灾,他还是鼓起勇气来进言。
沈放的眉目间已微微有了些不耐烦,眼神压迫下来,让高寒的脊柱不由又弯了弯:“王太傅是老臣,圣上心中自然有数,你这会在这儿拦我,是觉得我不会秉公执法?”
高寒身体一顿,冷汗涔涔冒下来,连忙对着沈放拱手:“下官绝无这样的意思,还请沈首辅明鉴!”
沈放就冷冷一声:“你是王太傅门生,还是多考虑下自己吧。“
沈放冷言留这一句,拂袖而去。
高寒愣在原地,暗想这把火难道也要烧到自己身上不成。
他一时有些戚戚颓败,忽的他又一震,喃喃道:“清溪是也老师得意门生,之前又得罪过太后……”
清溪是白遇初的字,高寒虽大了白遇初几岁,但两人许同是王太傅门生,话便投机许多,便常一起相聚。
白遇初对于高寒来说,既是知己,也是自己一直照顾的兄弟。
之后不过过了两天,高寒的话就一语成谶,白遇初作为王太傅最得意的门生,也被牵连了进去,当天就将人押去了监察院审了。
想起白遇初当初刚中探花时,京城内外春风得意,想要巴结拉拢的王公贵胄不知凡几,谁能想得到当初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不过一朝一夕之间,就沦为了如今的阶下囚。
朝廷众臣一时戚戚,又唯恐这场洪水殃及了自己,皆是闭口不谈。
只是那牢狱里审人的手段残酷,也不知那风光霁月的白衣探花郎,能不能受得住了。
且沈放为主审,历来不留情面的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遇初被押走的那天,沈放就负手站在不远处。
看着那清隽身影被压弯了背脊,在冷簌寒冬里分外渺小。
他有些期待再次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