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双眼睛,看着却十分无神,平白少了七分光彩。
黄大婶心中一动。这个少女站在那里的姿势,就可以显现出,她是受过良好的仪态训练的,这可不是西北这种小地方有人能做到的。
将这些疑问按捺在心中,她露出温柔笑脸来:“小雪吗?我是流风的娘,你叫我黄婶子就好。”
云写意行了一礼,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随后她就听到拉着她的手的黄家婶子轻轻地笑:“真是漂亮。不知道小雪可曾记得自己是哪里人?西北这地方养出来的人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颜色。”
云写意轻轻摇头:“不记得了。”她显得有些伤感,“大夫说等到脑中的淤血化开了,也许还能想起来。”
“真是作孽,也不知道你的家人该有多担心。”黄婶子这样说着,笑眯眯地说,“少爷是个心善的,在你想起来之前,多半不会赶你出去的,你就安心地待着,等想起来再说。”
云写意恭敬地答应着。
楚谦早就到了边上,已经将黄大叔接了进去,回来见黄婶子还在这里和流风还有云写意聊天,不由得上前说了两句,让她们进去之后再说。
不料却立刻就被黄婶子拉住了:“我知道少爷你是个心热的,小雪也是可怜,若是无事,少爷可不要赶她走。”
楚谦哭笑不得:“奶娘,在你心中我就是这副形象,我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
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云写意一样,然后牙疼地发现,对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黄婶子进了门,和黄大叔一起休息去了。楚谦特意放了流风和黄大牛的假,让他们回去陪父母。
只是流风一走,云写意一个人就显得有些百无聊奈,楚谦特意将她带到了方先生的院子,让方先生陪着她说说话。
这番举动让云写意心中微暖,觉得他倒是个细心之人。
和方先生聊了一番,话题转了好几次之后,方先生顺势叹起那些刁奴欺主之事,摸着胡子对楚谦笑道:“你倒还算不错,虽说年纪小,也还有几分威严,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楚谦哭笑不得地看着方先生。后者只是笑呵呵地看他,一派云淡风轻之势。
云写意就顺势地问起了楚谦的事情,听方先生说过了一遍之后,她才轻轻地叹:“如此说起来,楚公子和黄家姐弟,几乎算得上是亲兄妹了。”
楚谦正要回答是,看着方先生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迟疑起来。
只是一句简单的感叹,为何方先生……
方先生其实也不知道云写意到底想说什么,但是他知道云写意特意将这些话说出来必定是有一定含义在里头的,当下就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云写意却看不到方先生的眼神,自然也不知道方先生已经察觉了自己在引导话题,兀自温柔地笑着:“黄家姐弟也真是幸运,有楚公子这样的弟弟和兄长。”
停了一停,她说,“只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楚谦皱眉,对面那个女人这样乱七八糟地说着,到底是在说什么?他有些不解,抬头看向方先生,却发现对方在一愣之后已经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让他越发有些抓狂。
将这几句话在心中又念叨了几遍,楚谦才忽地眉头一皱。
外面的人,是指谁?
看了看微笑着已经和方先生说起另外的话题的云写意,楚谦决定还是不问了。
毕竟她能接触到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想来要查出什么来,也容易得很。
黄大婶此时正和流风说起她的婚事,流风在一刹那间又想起了昨日未婚夫所说,脸上的迟疑立刻就表露了出来。
落在黄大婶眼中,不动声色地三下两下就将话套了出来,立刻心中大恨。
只是脸上她却是波澜不惊,扫了一眼黄大叔,笑道:“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呢,你认为你是少爷的下属,还是姐姐?”
流风迟疑,目光飘忽地回答:“我不知道。娘,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我觉得我应该是少爷的丫鬟,但是听铁柱那样说,我又觉得,我似乎也不仅仅只是少爷的丫鬟。”
黄大叔在门口忽地吐出一口旱烟,平静地说:“这门亲退了吧。”
流风大惊失色,看向黄大叔。
后者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将旱烟抽干净,敲了敲,才慢悠悠地说:“我家的女儿怎么嫁,是我家的事。他撺掇着你去要嫁妆,算是什么道理。他又送了多少彩礼过来?”
楚谦一旦心中有了疑问,就立刻去调查了。只是还没有调查清楚,就闹出了事情来。
黄家下定了决心不结亲,动作非常快。第二天就找了当初的官媒过来,将事情说了说,然后就是要退亲。
那官媒和黄家人也算得上熟悉,听了黄家人的理由也明白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好将女儿嫁过去的。还没成亲就念叨着女方的嫁妆,成亲之后只怕日子稍有不顺,就会逼着女方将嫁妆拿出来花用。
“只是,为何之前都不曾说起过这些事,今儿忽然间就说起这些来了?”官媒一面听着黄家人的意思,一面问,“你们也不是那种不调查清楚就贸然结亲的人家,怎么忽然就闹了这么一出?”
官媒这样一说,黄大叔也有些醒悟。黄大婶掏出帕子抹了抹嘴,笑道:“宋媒婆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些日子,是谁在我耳边念叨着,铁柱那小子似乎和那几个被赶出去的破落户走得有些近?”
黄大叔一愣,立刻暴怒起来。
“那几个破落户能是什么好东西,连带着那个女人。他们那一家就是一个私窑子,铁柱居然敢和他们厮混在一起,少不得是和那个女人搅和在了一块。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