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刘转向黑衣卫:“他有说去哪儿吗?”
黑衣卫摇头:“属下不知,皇上只派人来传话,让黑衣营守好玉芙殿,闲杂人等一概禁入,事实上,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求见娘娘,都被胡统领挡了回去。”
我朝吴放和弄珠看了看,他们俩也一脸的茫然无知,可见来人是在春熙宫外就被挡住了。
我颓然坐回椅中,看来皇上是存心要让我置身事外了,难怪一整天鸦没雀静的,没个人来,也没半条消息,低头叹了一口气,对那黑衣卫说:“你去传胡统领进来。”
黑衣营都是神出鬼没的人物,尤以胡统领为最,虽然传唤过几次,我迄今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因为他脸上除了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其余地方全是胡子。据说另外几位统领也各有各的伪装,我总是猜测,这些人还有另外的身份,适合在阳光下行走的身份。
当然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我掠过丛生的胡须看着胡统领的眼睛问:“白天都有哪些人来过了?”
他垂下眼帘恭谨地回道:“有林太妃派来的,周太妃派来的,宗人府宗令大人派来的……”
周林几位太妃自上次的事件后就被软禁起来,皇上本来要送她们去皇家供奉的慈恩寺,还是我说,成都王之事尚未结案,也就是说,私通叛匪之罪未定,暂时让她们留在宫中比较好,免得外人说皇上寡恩,苛待先帝遗孀。
事实上,我是想留下她们的命。此“私通”可不是“私下勾结”那么简单,而是真真正正的私通,秽乱后宫是多重的罪,再加上参与谋反,两罪并罚,皇上断不会容许她们存在,送她们去慈恩寺不过是幌子,送她们上路才是真的。
可叹林太妃等人还在心存妄想,以为可以借此逃出深宫,先在寺中混一段日子后再想办法。前朝曾有过这样的先例,获罪或失宠的妃子度为女尼,数年后却被发现在千里之外还俗改嫁了。虽然只是民间传闻,对绝望中的林太妃等人,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所以这些日子,她们时不时派人来打听消息,想知道皇上几时放她们出宫,更想让我帮她们美言,请皇上早点放她们出宫。
心里一阵黯然,终究是救不了她们的,不过多延几日罢了,宗人府里关着的那群女人也一样,此案完结的那天,她们的生命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深吸了一口气,我神情有些恍惚地问:“宗令大人有说什么吗?”
胡统领支支吾吾地说:“宗令大人让属下问娘娘,要不要见见密姬夫人。”
我蹩起眉头:“你怎么不早些回报呢?要不是我问起,你还不打算说了?”
胡统领的头伏得更低了:“皇上说娘娘需要休息,让属下无要事别打扰娘娘。”
说来说去,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我疲惫地挥了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
弄珠见缝插针地凑上来问:“要不要传膳?”
我再次摇头:“不要了,我不饿,索性等皇上回来再吃宵夜吧。”
弄珠的嘴动了动,却欲言又止,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要是皇上晚上不回来呢?”我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怕自己会担心死。
其实,命他们备车去古井巷也是一时冲动,稍微冷静一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天都黑了,古井巷可不比公主府,离皇宫远,又是旧城区,存在许多安全隐患,就算我自己不怕冒险,也要顾念腹中的孩子。
至于密姬,其实我不怎么想见她,这女人头脑清醒,言辞犀利,不是好对付的,她既然完全看穿了形势,知道谋反大罪无赦免的可能,就不可能配合我设陷抓捕成都王,或给我提供谋反罪证什么的,她要见我,多半是想为她的孩子求情。
成都王的孩子全部关在某处宫院里,由黑衣营的人把守,耶使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说起来也是可怜,密姬的儿子才三岁吧,上个月生的女儿是死胎,据说是怀孕期间着了气,意思是何美人害的。以密姬的冷静会因为气恼而殃及腹中的孩子,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但后宫争宠,有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的机会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现在好了,她们的“夫君”谋反事败,忽呐呐大厦将倾,没得争的了,大家清净。
正感叹间,忽然眼前一花,一个黑衣卫现身禀道:“娘娘,皇上请您去古井巷。”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问了一句:“现在?”
黑衣卫毫不犹豫地答:“是的,现在。”
若不是他穿着特制的黑色服装,扎着黑色头巾,而且神色庄重,毫无做贼心虚的慌张,我可能会认为有人冒充黑衣卫引我入彀。见我迟疑,他“哦”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一旁侍立的弄珠,我接过一看,确实是皇上腰间常悬挂的九龙佩。
我沉吟着,就算这个黑衣卫是假的,九龙佩也是真的,既然皇上在那里,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吴放和弄珠也不敢相劝,有九龙佩在,见玉佩如见皇上,黑衣卫的话相当于皇上的口谕,他们再狐疑,除了紧紧跟随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夜赴古井巷
四匹来自河曲的良种马拉着青帷油壁车在夜色中驶出巍峨的宫门,向城北僻巷疾驰而去。
晚上贸然出行,即使内心惶恐不安,我还是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摒弃了贵妃仪仗,随车只带了几个高手,真正地轻车简行。至于有多少黑衣卫隐身追随,我也没去管。
马车七弯八拐,越往深巷越颠簸,吓得弄珠死死地抱住我,眼光更不时往我的腹部瞧,我反而安慰她:“没事的,这孩子很乖,知道日子不平静,从不折腾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