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宿不再看她,拍了拍手,仙山对面便降下一座吊桥。他领着云涡走上吊桥,在一处洞口前停下。
云涡举目打量,只见洞口一处红底柳钉大门徐徐开启。走入洞门,其中幽洞百转千回。就在云涡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的时候,眼前忽然豁然开朗,置身于一座巨大的空间里。
她脚下的石头,仅仅伸出洞口三米来长,犹如一只鹰嘴,突出于悬崖峭壁之上。
这空间被仙火照得通亮,中央浮着一座长条形的巨石,上面盘龙缠蛇,形状可怖。在那巨石中央,景宸被一根巨大的锁链绑住,青色衣衫上已经血迹斑斑。
“师兄!”云涡失声喊道。
景宸抬起
头,看到云涡,目光一紧:“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云涡想要飞过去,但是很快就发现无法使出御云咒,估计附近布着很大的仙局。而且这悬崖之下幽深黑暗,不知藏着什么可怕的机关。
“师父已经去帮我求情了,云涡,你先回去。”
“我不!”云涡急了。
景宸皱眉,看了看云涡背后的娄宿,用传音术对她道:“云涡,等下行刑,你什么都不要说。”
“为什么?”
“抽一根仙骨就能了解此事,何必再节外生枝?而且说出来得罪了司命仙君,将来同列仙班,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不是已知景宸的真正目的,云涡几乎要相信这番说辞。
现在听起来,她只觉得阵阵心寒。景宸想要迅速了结此事,目的不言而喻——他就是不想夜长梦多,以防自己偷藏起来的宝贝被发现。
云涡黯然伤神,想问他胡须的事情,又觉得太过突兀。正犹豫间,忽然头顶仙光大盛,只见山石居然开启一条缝隙,盘桓在长条巨石上的龙蛇飞快地流窜离去。
“行刑官来了。”娄宿冷声道。
云涡举目望去,只见宽阔缝隙里降下两道身影,一个白衣胜雪,一个仙风道骨。
她居然全部都认识。
蓐收丰神俊朗,神采清华无双。在他身边的,则是慈眉善目的月老。月老手里拄着龙头拐杖,一身道袍被仙风鼓荡飞起。
“行刑官居然是蓐收殿下?”云涡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
娄宿道:“原本是我,是蓐收殿下亲自要求担任行刑官。”
云涡听得毛骨悚然,浑身发抖。蓐收知道景宸这么多秘密,还要申请亲自动手,必定是严苛到极限。
正说着,月老已经转换方向,向云涡这边飞过来。云涡忙跪地道:“见过师父。”
月老落在她面前,道:“云涡,为师已经尽力了,这次的确是你师兄做得鲁莽。”
“师父,真的不能宽限吗?”云涡抬起一双泪眼。
月老将她扶起,摇头道:“宽限了,不用在众仙面前行刑,算是留足了情面。”
云涡绝望,耸拉下肩膀。
蓐收白衣迤逦,轻轻落脚在长条巨石的长端,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五色刀,两根手指并起,徐徐擦过刀身。
“天法为本,科律昭昭,纲维六界,统御万灵。今有月老门派下男修景宸,不守礼法,私闯天庭,侮辱上仙,按律当抽仙骨一根,压于五行石下三十日。念及初犯,已有悔心,故减轻刑罚,抽取仙骨一根,天牢私密处置,免于昭告天下。”蓐收一边拭刀,一边朗声道。
他的声音在这阔大空间里回荡,撼动人心。说完,他默了一默,飞身浮在半空,慢慢地降落到景宸面前。
景宸抬眼看他,那是目光桀骜不驯的眼睛。蓐收淡淡一扫,勾起一抹邪笑:“想不想我救你?”
景宸微愕:“不想。”
“为什么?”
“行刑官也这么多话吗?快动
手吧。”景宸做好准备,轻轻闭上眼睛。蓐收将刀背在他脸上徐徐抹着,淡声道:“其实,上药的人是我,是我假冒的司命仙君。”
景宸猛然睁开眼睛,目光里怒意燃烧。
“你不打算为师妹讨回公道了?现在你师父就在鹰嘴岩那边看着,你喊出来,让他去到玉帝面前参我一本,说不定可以免遭刑罚。”蓐收语气中充满诱惑。
景宸的表情可谓是冰火交加。半晌,他才咬牙道:“动手吧。”
“你这么不在乎师妹的清白,是为了其他目的才闯的天宫吧?”蓐收眸光里凶光乍现,“说,你偷拿司命的胡须,想做什么?”
景宸抿紧薄唇,目光里已经透出视死如归的意味。
蓐收蹙眉,抬手将五色刀插入景宸的肋下。景宸闷哼一声,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说不说?”
景宸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不知道。”
蓐收冷笑,将利刃又往他肋下插下。问这些话的时候,他开启了结界,所以只有刀入血肉的声音传出来,两人的对话却是一字都没有漏出去。
云涡始终不敢往景宸那边看一眼,只转身伏在月老肩头。
抽仙骨的过程痛苦无比,并不是几刀就完事。有时候行刑官手法不好,挨上上百刀都有可能。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没一瞬都是那么漫长。云涡终于忍不住,抢过月老手中的拐杖。
“师父,对不住了!”云涡语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