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则新闻实况转播,右下角的数字表明此时同时观看这则新闻的有三百万人。
画面上两名身穿制服的法警中间站着一名身姿婀娜的女人,橘黄色的背心套在女人的身上,更显出几分弱柳扶风的羸弱气质。
法院的中间被法警们强行隔开一条通道,台阶的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车门上印着两个威严的「法院」字样。
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争相往前挤,恨不得将手里的镜头戳进女人的鼻孔里。
站在记者身后的还有一群人,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拍摄设备,不过神色更为激动,甚至可以用「悲愤」来形容。
有几名男子几乎是眼含热泪地呼唤着女人的名字。
疯狂的粉丝们。
女人叫「卡翠娜」,「卡翠娜」自然是入行之初选定的艺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的真名叫「李圆」。
不过隐瞒了近十年的原名随着这场审判,变得家喻户晓。
冯至然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仔细观察可以现他敲击地很有节奏。事实上,此时他的脑子里正奏着一支曲子: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第九小节。
可以俯瞰深北市天际线的办公室此时并没有开灯。
独自一人待着时候,如果不看书,冯至然喜欢这样幽暗的光影。
自然光会给房间里的一切砌上一层朦胧的光影,对光线的敏感来自于他多年来担任摄影师的职业嗅觉。
冯至然清瘦,富有书卷气息,额头比大部分亚洲人都要宽大,修剪整齐的际线更是将他的额头变得像身体的一个展品。
聪慧,机敏,勤奋,还有对天赋早早的觉察力。
这些特质让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凭借一张照片意外获得了某当红女星的青睐。
往后的三年,冯至然从学校辍学,跟随女星入驻各个剧组,成为片场最隐形的剧照摄像师。
进门的墙上挂满了他为各个时尚大刊拍摄的封面,上面的名流们对着镜头露出或和善,或威严的神色。
不过这些照片他很久没仔细看过了,他只在意一张照片,就是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的那张。
笔记本是他记录拍摄灵感的地方,那张照片里的女人被他奉为真正的灵感缪斯。
刚刚的新闻里说,卡翠娜已经完成了预审,真正的审判很快就要开始。
冯至然现自己紧紧地攥着那个深蓝色软皮革的本子,手臂青筋毕露。
他注意到新闻画面里的卡翠娜依旧美艳动人,不,不是「美艳」,那是一个被用烂了词,尤其是大众词汇量匮乏的今天。
是清冷,是一股拒人于万里的冷漠。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卡翠娜的场景,那个时候卡翠娜是他驻守片场的一名微不足道的群众演员。
那天的戏很难拍,导演正在大雷霆。
作为剧组的编外人员,冯至然刚好趁此机会四处走走。
偶遇生在一处田埂上。
身穿清朝农妇装的卡翠娜正蹲在地上观察不远处的一只翠鸟,神情极其专注,以至于都没听见“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之后他将照片寄给了经营模特公司的朋友。
即使是在法院门口,卡翠娜的身上依然有那天在田埂上的影子,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法警,而是那只长着碧绿尾巴的小鸟。
与此同时,庄一正聚精会神地阅读平板上的新闻,身后的1ogo显示他正身处国内最顶尖的医药公司的豪华会议室。
参加会议的其他人一离开,坐在会议桌最中央位置的庄一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平板。
一大早收到卡翠娜的初审通知后,庄一便开始心绪不宁,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会议室,在一众股东震惊的神色之下主持完了今天的股东会议。
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记者匆匆拍就的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卡翠娜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正伸出右手整理。
目光下移,是一件被风吹鼓起来的橘黄色背心。
庄一想起有次跟卡翠娜泛舟夜游,她就穿着一件同样颜色的橘色泳衣,在水里灵巧的宛如一条美丽的金鱼。
又有一家媒体站在卡翠娜刚离开的法院门口开始报道。
只听了对方说了几句话,刘旭泽就断定,无论这次卡翠娜如何巧妙的为自己辩护,她这辈子的名誉都算是毁了。
刘旭泽四十左右,头灰白,十分英俊。
他不像别人对新冒出的白如临大敌,相反,他觉得白让他看起来更不可亲近,他讨厌在吃饭或喝咖啡的时候,有人上来打扰。
多年前他曾被杂志评为“钻石王老五”,至今媒体仍总拿他的私生活说事。
他期待审讯的结果,但又担心最终的判决会违背自己的心愿。
在所有关注这场审判的人里,他所持有的立场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告别了青春期的局促和无知后,苏幺迅地长成了一个聪慧灵巧的姑娘,那些曾经在中学时代视她为小透明的男生再见到她后,无不惊叹她的蜕变。
此时的苏幺正将花园里新采来的月季修剪枝条,然后向玻璃瓶里注满清水。
心爱的人虽然不在了,他种的月季还在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