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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有交談聲，丁而聽不清楚，他下意識把所有的動靜都想成打罵，他很怕林先生林夫人和林時楓的感情因此出現裂痕。他摳著自己的指節，慢慢地在心裡想好了一番話。

過了一會，有水滴掉進了茶杯里，丁而伸手擦了一下，接著把那杯茶倒掉，重倒滿了一杯。

這一杯茶倒滿的時候，書房的門開了，丁而把茶壺放下，使勁地攥住自己發抖的手，他站在那裡，視野里是他們朦朧的輪廓，然後說：「我今晚就走。」

一時之間沒有人應他的話，丁而用袖口蒙著眼睛，艱難地堵住自己心裡的難過，又說：「我不會纏、纏著他……對不起、對不起……」

有人走過來，看身高應當是林夫人，丁而感到她伸手抱了抱自己，她有些感嘆地說：「你也這麼高了，剛來家裡的時候，還只到我的腰呢。」

「對不起。」丁而對她道歉，「都是我的錯，不關哥哥的事，我強迫他的……」他想好的話說出口卻變得破碎和蹩腳，他有些崩潰地求道：「把我趕走吧，林時楓沒有錯，都怪我。」

他最後又開始說對不起，不知道說了多少句，林夫人說什麼他都聽不懂，片刻後，林夫人鬆開了抱他的手，周圍都沉默下來，他被摟進了另一個懷抱。

「丁而，」林時楓制住他恐慌掙動的身體，對他說：「沒有人在怪你。」

「話是我說的，」林時楓勾住他的下巴，一手的眼淚，就這麼一會兒，丁而的眼睛已經紅得不像話，他低頭遲疑地親了親丁而的眼睛，然後親了他的嘴唇，「所以後果由我負責。」

事實上，丁而有點把林時楓的父母想的太過兇殘了。

林夫人後來怕他不安心，回了祖宅還特地打了一個電話來問。丁而跟一隻怕打雷的兔子似的只知道嗯和發抖，林夫人說：「我們並沒有接受這件事，也許需要一段時間，讓我們認真想一想。」

「但養了這麼久的兒子，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她有點抱怨地說，「還讓我趕你出去，你都二十多歲了，到底懂不懂事啊。」

丁而無言以對，支吾半晌，說：「我錯了。」

林夫人沒有立刻回答，丁而在心裡下定決心，說道：「媽媽。」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林夫人才回過神，聽聲音大約捂著嘴巴。丁而抿嘴垂眼，忐忑不安中，林夫人應了他的話：「好。」

他靠在柔軟的沙發墊上，回想今天的一切，只覺得像一場夢。林時楓猝不及防地對父母說他的名字，坦白了他們的不正當關係。

不正當關係。

丁而起身，赤著腳去了林時楓的房間。

林時楓不在房間，丁而就去自己的房間找。林時楓在房裡整理昨晚凌亂的床鋪，彎著腰正在換床單，他靠近了，屈膝跪到床上，伸手環住林時楓的腰。

林時楓沒有防備地被撲下去，丁而很輕地吻他的後頸，他皺著眉，一陣異樣感從心底升起。他抓住丁而亂摸亂碰的手，艱難地翻過身，丁而抱著他想撒嬌，卻忽然看到林時楓的表情。

他略帶繾綣的柔軟神色頓時消散了，隨之襲來的是徹骨的冰涼，渾身像被冷水澆頭淋下。

丁而縮回了手，又支起身，他坐在林時楓身上也覺得難堪，便從他身上下去。站在地板上，他才開口說：「不用這樣的。」

林時楓看起來很想解釋，丁而退了一步，很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笑起來，眼裡卻有不明顯的水光，他說：「你把我當成一夜情可以嗎？」

「我又不需要這種負責。」他說完，轉身關門出去了。

第15章㈩㈤時雨

第二天丁而有課，下完課他就待在圖書館複習。翻書的時候，書頁里掉出一張紙條，娟秀的字體寫著：「我有一點喜歡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下面黏了一張二維碼的列印貼紙。

丁而覺得有點好笑，但沒有掃碼。他經常被表白，已經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不過是這次的告白方式更特殊一點。

過了一會，他想，也許可以試試，說不定他可以直回去，然後找個女朋友，對著林時楓嬌滴滴地喊「哥」。

他立刻百度了幾張當紅女明星的美照，強迫自己看了五分鐘，屏幕上修長的腿，嫵媚的眼，姣好的容貌……看著看著，畫面扭曲變幻，到最後全都變成林時楓的臉。

丁而發現自己直不回去了，就算林時楓只是出於道德才要對他負責，他還是沒辦法有骨氣地跟林時楓一刀兩斷。

他在草稿紙上寫――你願意給我一場夢也好。

在圖書館待了一整天，六點才打算回家，天灰濛濛的，烏雲在遠方堆積，怕是要降雨。丁而沒帶傘，有些擔心，連忙往校門跑，跑到半路果然下了雨。

手機響起來，丁而接電話，聽到林時楓問他：「你在哪裡？」

丁而說了自己的位置，然後說：「關你什麼事。」

「…………」林時楓沉默片刻，很沒辦法地對他說，「你不要走，我來接你。」

「憑什麼？」丁而其實沒有動，他說，「我覺得哥哥最好還是去接女朋友吧。我長這麼大歲數，手機滿格電，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店裡買把傘，然後走路回家。」

「我哪來的女朋友，」林時楓在移動，車門開關的聲音從那邊傳來，他身邊好像有人，因為他跟那個人解釋了一句丁而是他弟弟，接著說，「我從研院來，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