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没见过吗,那支笔就是花城天天拿来练字用的。而且他字写的丑了就怪是笔不好,动不动就往地上丢,有时候还要踢飞到不知哪儿。谢怜事后经常要到处找那支可怜的笔在哪儿,然后捡起来擦擦收好。
“”谢怜道“这个,可能也不太合适。还是再换一个吧。”
师青玄一连说了七八样,谢怜现,这些旁人口中的稀世珍宝,怎么都如此耳熟,而且都如此凄惨。不是花城踏脚的凳子,就是他铺地的摊子;不是被他拿来消遣,就是被他弄不见了
想来也是。这世上还会有什么稀世珍宝,是花城没见过、也弄不到的呢
因此,鬼王的生辰礼物,再往这方面想,也是想不通的。
病急乱投医,谢怜差不多把他认识的、能问的都找遍了,可是权一真,只会塞金条,花城又不差钱;裴茗,这人只会给女人送礼,要问他送男人能送什么,他可说不出什么正经话灵文,虽然蒙几位上位神官力保,加上上天庭实在缺她不得,好歹是没给关进牢里,但已经埋在扔给她的卷宗文海中快要失去知觉,除了批公文什么都不会了,还不如关牢里清净呢。
各路求助无门,到距离花城的生辰只有两天的时候,谢怜实在没有办法了。
他瞪着眼睛想了一晚上,满眼血丝,总算在天将亮不亮之际,想到了该送什么。
脑袋里一通,他便悄悄从榻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在一旁睡得安稳的花城。
花城黑如鸦,长睫如漆,双目紧闭,看不出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俊美脸庞和神色间天然的攻击之意在阖眸后被冲淡了些许,此刻看来,无端温柔。
谢怜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右手,在花城面庞上虚抚。终归是怕把他吵醒,没敢触及便收了手。
谁知,还没下榻,他腰身一紧,又被一只手捞了回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哥,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花城居然醒了
他说话声音低低的,带一丝沙意,似是还半梦半醒。谢怜冷不防被他捞回去,强忍心虚,平静地道“哦,有祈愿。”
花城凑上来在他耳边亲了一下,道“天还没亮,谁这么一大早跑去庙里求神拜佛活得不耐烦了么。”
大抵是心中有鬼,谢怜听他在耳边说话,脸越热了,道“不是刚收到的,是之前积压的”
说着说着,他觉得这个姿势要正常说话实在困难,就要再度爬起,花城却也跟着坐起来了,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头搁在他肩头,道“既然都积压到现在了,那再多积压一阵又何妨哥哥昨晚劳累了,还是再休息一阵吧。”
谢怜努力和他那缠人的手臂和循循诱导的声音抗争,十分勉强,道“我已经积压很久了,不能再压了”
花城道“哦。那我跟你一起去”
谢怜忙道“不用了。不会太久的,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吧”
花城道“真的不用我去”
谢怜道“不用你不能跟过来,绝对,绝对不能跟过来”
花城微微睁眼,道“为什么”
“”谢怜噎了,须臾,他猛地转身,握住花城双肩,直视着他,肃然道“你,要练字。”
花城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谢怜硬着头皮道“今天你必须一天都待在观里练字。我回来的时候要检查”
花城看上去越无辜了,歪了歪头,但还是乖乖地道“哦。”
谢怜好容易应付过去,连滚带爬跌下床。花城半倚在台上,眯眼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枕着双手,又躺下了。
谢怜先去了一趟荒山野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又去了铜炉。
铜炉山境内,莽林中的一座小屋里,谢怜一进去就看到国师支了一张桌子,拉着三个空壳人,正在打牌,神色凝重。他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出门,国师却一看到他就两眼放光,喝道“站住”
谢怜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国师打牌时才会让他站住,果然,下一刻国师便掀了桌子,道“不打了,有事先走太子回来你找我什么事”
谢怜回头,看到地上那三个东倒西歪的空壳人,心知肚明国师一定马上就要输了,违心地道“其实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
国师却忙道“不不,我看你神色严肃,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牌可以放放,为师先来帮你吧”
“”
可等谢怜说明来意,国师又换了一副表情。两人坐在简陋的长凳上,谢怜就净听见国师数落他了“还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个生辰而已,这也值得你想这么久,还天南地北地奔波,亲自去取那种东西”
谢怜知道没法跟旁人解释,解释了旁人也不会懂的,自顾自揉得眉心红,道“反正我已经取来了原材料,就是已经记不得,我小时候配过的那种仙乐式长命锁该如何打造了。还请国师指点一二,不用您动手,我自己铸造就行。”
国师仿佛还是意难平,道“你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生辰礼。你都自己送上门了,他还想要什么礼物”
“”
这意思是在说“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吗谢怜十分受不了这种论调,连自己想想也不能,一掌拍上额头,心道“我可没那么自恋。”
国师见他连连摇头,抗拒自内心,道“你也忒没出息了。你,上天入地独一个飞升了三次的神官花冠武神仙乐太子十七岁就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自己要拯救苍生十八岁”
谢怜立即道“国师打住国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这种黑历史有什么好骄傲的
国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仿佛恨铁不成钢,道“太子殿下,你真的用不着把自己放这么低啊。”
谢怜道“倒也不是把自己放的很低,只是”
只是,面对心仪之人,自然会想给对方世界上最好的。但,又不免会时时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国师看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双手笼袖,思索了一阵,道“长命锁是吧,你等等,我想想。年代太久远了,我也不敢说记得清所有的工艺和开光仪式。”
谢怜道“不碍事。若是您也想不起来,我便凭记忆打造好了。相信心诚则灵。”
须臾,国师看他一眼,道“你要不要问问他”
“”
他没说名字,但谢怜也知道,“他”是谁。
君吾就被镇压在这铜炉的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