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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有许多谋划要做,许多人物结交,只是出现在折花会上,便有无数人前来攀谈。
画面与宿怀璟在自己那个世界经历的没有什么两样,他一边分心应付着,一边总忍不住目光在人群中梭巡,想看一看棠棠会不会出现。
“宿大人你说,如今这五殿下逐渐崭露头角,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旁侧有人出声询问,宿怀璟侧目落过去一眼,发现倒也是个熟人,在朝中算是一个来回摆动的中庸,毕生所学除了糊弄自己官职上那些本分,就是如何在动荡不安的朝局中隐身,平平淡淡、无功无过地过这一生。
宿怀璟下意识勾了一个笑意,回道:“陛下心中所想,岂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大人慎言。”
说完也不管那人是不是有些慌,就要离开这一块地方,却一打眼,瞧见角落处站着两人。
宿怀璟一怔,待到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下意识往前方走了两步。
有同僚看见他动作,顺着这个方向望过去,“啊”了一声,发出了然的声音:“五殿下又和世子爷闹矛盾了啊。”
宿怀璟皱眉,望向说话的人:“大人这是何意?”
对方一愣,似有些诧异,却还是忙不迭地回道:“宿大人竟不知?五殿下之所以能从冷宫出身,一路到如今这般颇得陛下宠爱,背后可离不了容世子爷的功劳。”
折花会是盛承星办的,来此的朝官或多或少都跟他有点关系,自然对别的皇子的态度都有几分微妙,因此这人说起盛承厉的时候,言语间有不加掩饰的轻蔑。
“也不知道这位五殿下究竟是哪里入了宁宣王世子的眼,虽然明面上没传开,但私底下谁不知道?这几年来,宁宣王府的人脉、长公主殿下的人脉,但凡世子爷能调动的,全都一股脑塞给了五殿下,不然任凭他一个人,怎么能那般轻易地从冷宫中出来,还出落得这般翩翩有礼?”
那是皇宫中不得圣心的弃子,本就该在宫闱中默默,在无止境的忽视中终此一生,平淡无波。
运气若能好一点,日后称帝的兄弟仁善心慈,封他一个王位,给一块封地,便是能预料到的最好结局了。
“世子爷几乎是一手把殿下推到了现在的位置,只是可惜,孩子大了不由娘,翅膀硬了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那般乖乖听话呢。毕竟……咱们这位五皇子,也不是皇宫中养的一条狗啊。”那人摇摇头讽刺道。
宿怀璟听明白他话里的轻蔑和贬低,却只是视线久久地定格在那个方向,唇舌微起,轻之又轻地念了一句:“是吗?”
是这样心安理得地受了棠棠所有的好,最后又背叛他、杀了他吗?
宿怀璟眼底闪过一抹汹涌深沉的暗色,融进春日微暗的天色下,竟未曾被一人看见。
官员说起盛承厉的时候还是一脸轻蔑,没有一点贬低皇家子嗣是该被治罪的觉悟,可他话音落下,偏过头看见宿怀璟隐在夕阳下的面庞,心里陡然一跳,又放轻了语调问:“揽月阁上今夜有新编的戏,宿大人可要和我等一起去看?”
宿怀璟回神,侧眸勾出一个挑不出错的笑意:“我漏了东西在房内,得回去取,诸位大人先去岛上吧。”
这是托词,他们也听得出,却不敢真的说让下人去取好了,只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这一处名利场,又转去与旁人攀谈。
宿怀璟便站在卵石小路上,隔着几辈子的光阴和春光,看角落那一对似主似仆的“同伴”。
良久,在他几乎要失了耐心的瞬间,盛承厉终于从容棠身边离开。
不知为什么,宿怀璟分明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就会忍不住走到棠棠身边,可真等盛承厉离开后,他却在原地站了片刻,遥遥注视。
容棠低着头,似乎在发呆,也似乎只是在看面前一株开得正好的芍药,黄昏余晖从他脸上划过,就像天地都不忍他哀伤。
人群来去,终于在容棠露出不耐烦神色的瞬间,宿怀璟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