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林菲森小姐,卡修斯学长屋里那里出了那样的事,你…不出去看看?”苔丽丝试探性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呢,卡修斯要是个来者不拒的好色之徒,我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卡修斯要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这么冒冒失失地闯出去,那女人便会以为是我坏了事,以后得了机会必定会再来纠缠,倒不如一次就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艾蕊萨淡定地说道,拿起圆桌盘子里金黄蛋挞一整个塞进嘴里,看到她泰然处之,苔丽丝想起外面“一眼送命”的流言不由失笑。
“玛林菲森小姐,你也没传说中的没那么可怕。”苔丽丝讨好地笑着说道,“格里芬家族的仆人今早还跟我奶娘嚼舌头说,让我离你和卡修斯远点呢,可是谁理她呢,谁不知道现在这个格里芬上尉夫人的母亲从前是个兽人舞娘呢?”
“哦,原来是家学渊源啊,舞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教出的女儿也是供人消遣的玩意,怪不得缠着我家有妇之夫不放手呢。”艾蕊萨头也不抬地说道,她又挖了一大勺焦糖布丁送进嘴里,一大盒布丁很快就见了底。
苔丽丝又絮絮叨叨地对艾蕊萨吹捧起来,无非是夸赞她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之类的,可是纵使她有心巴结,艾蕊萨忙着低头炫饭,要么哼哈答应,要么根本不理睬她,苔丽丝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正想和艾蕊萨申请喝水权限。
这时,墨菲斯托和德西拉连敲门都懒得敲,直接推门进了屋,苔丽丝看到墨菲斯托的瞬间几乎反射似的站起来想要逃走,见到艾蕊萨大口炫饭便阴阳怪气地说,“呀,瞧瞧,这是谁呀?看着怪眼熟的,瞧我这记性,这是玛莎的亲妹妹啊,刚才在宴会上我们还见过呢。尊贵的圣母殿下,这是您打哪里救回来的难民啊?听说这庄园里头,住地下室和楼梯间的难民多得很,也不知道圣母殿下这屋子能不能装得下。”
“嗯,她是玛莎的亲妹妹,你那宝贝儿子的亲小姨。”艾蕊萨咧开嘴笑着说道,苔丽丝的牙齿都在打颤,哒哒哒的声音响个不停,墨菲斯托点点头,脱掉镶满碎钻的莫奈灰外套随手丢在床榻上,摘下腰间的怀表,扯开白衬衫的领口,艾蕊萨皱眉说道,“喂,墨菲斯托,你要睡在我屋里么?”
“你不愿意么?”墨菲斯托托起艾蕊萨的后脑,拇指抚过微红的耳垂,“你应该听说了吧,你就不好奇么,明明你只是想守卫自己的家庭,可是外面却流传起了一种说法,只因卡修斯在茫茫人海中多看了莉迪亚一眼,你便妒火中烧,毁了莉迪亚的容貌,废去了她的修为。”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本宫为什么要在意那些蝼蚁的想法?你来跟我说起这件破烂事,无非是想说卡修斯水性杨花,招蜂引蝶,惹出事端后又不肯为我澄清么?”艾蕊萨自嘲似的笑笑说道,“墨菲斯托,你要是想借此挑拨一番,顺便挑唆我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那就省省吧,他做的烂事我都看在眼里,你做的烂事也是。”
“小殿下,你这话可太冤枉墨墨了,你跟墨墨自幼相识大概是知道的,我们墨墨一路走来,虽说手段有些不光彩,但他做的那些事全是为了给小殿下您铺路啊。墨墨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敢作敢当,卡修斯他能么?卡修斯把你堂哥乔治带到赫克托耳酒馆,给他灌下了一整瓶残蝶魔药,你那位堂哥浑身燥热难耐,万般无奈之下不得已搭讪了一个姑娘,谁成想那姑娘的兄长蛮不讲理,竟一刀将人给杀了,那杀人凶手竟然混在卡修斯的队伍里。尸检的时候现你堂兄乔治是个尚未觉醒的三系法师,却以这样丢脸现眼的方式英年早逝,你堂兄的事,卡修斯从未跟你提起过吧?”德西拉拉着艾蕊萨的手温声说道。
艾蕊萨不留情面地抽出手来说道,“阿姨你真会说话,我堂兄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什么万般无奈去搭讪啊,我看呢,他是调戏良家女子,结果被人家兄长撞个正着,报出我和墨菲斯托的名号后,看对方吓得手足无措抡起手就打人,引起众怒被人反杀了。像我堂兄那样的烂人,就算绕阿瓦塔京都游行三日,再送去卡斯布罗集市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艾蕊萨拿起一块蛋挞,手感热乎乎的,里面金黄色的蛋液满满当当,轻轻抖动着,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可怜那几个侠士,就因为为民除害打死了乔治那个烂人,竟然被穆尔戈斯的人塞到深雾竹林受死。”
“殿下,做人得有良心啊,你婶婶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你怎么连你堂兄的死活都不管呢?”德西拉说道。
啪!
话音刚落,艾蕊萨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看似柔顺温软的笑容,突然扬起手抽了德西拉一巴掌,德西拉脸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被打得偏过脸去,下意识用绣着金线的手帕捂着脸。听着清脆的巴掌声,墨菲斯托不由缩了缩脖子,这一巴掌对于德西拉队长来说可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德西拉保养得宜的脸上赫然五个红指印,耳朵像进了苍蝇似的嗡嗡作响,她又惊又怒地盯着艾蕊萨,嫣红丰腴的嘴唇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从艾蕊萨脸上咬下来一块肉似的。
艾蕊萨盯着德西拉因愤怒而扭曲的面部歪着嘴冷笑几声,声音清冷地说道,“你怎么有脸提他,你们这群畜牲怎么有脸提我婶婶?小墨墨啊,我小时候帮你打架,把你从你那两个混蛋哥哥手里救回来,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呢?你送给我的那个金铃不仅抽干了我婶婶的法力,这还不算完,你竟然还要让我的婶婶以如此屈辱的姿势死去。我婶婶死无葬身之地,你和你魅魔妈妈凭什么光鲜亮丽地活着?”
“那如果我当初仅仅是抽干你婶婶的法力呢供小殿下修炼呢,您还会像现在这样生我的气么?”墨菲斯托双眼红,故意拖长了尾音阴阳怪气地说道,“玛格丽特那老货被剥去衣裳吊在外面,让小殿下在那群阿瓦塔的全体贱民面前丢脸了,这实在是属下的错,没能管教好顽劣家奴,冲撞了小殿下,要打要骂随您。”
艾蕊萨也没跟墨菲斯托客气,抡起桌子上的空盘子砸向墨菲斯托的脸,两人厮打起来,德西拉还想拉偏架,被飞溅起破碎白瓷片划破了精致的脸蛋,苔丽丝见情况不对,趁着艾蕊萨与墨菲斯托和德西拉纠缠跑了出去。
以撒和卡修斯冲进来的时候,墨菲斯托正双眼猩红把艾蕊萨按在床榻上,双手死死地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墨菲斯托的阴影被灯光拉得老长,如死神镰刀般笼罩在她身上。见到走在前面学生模样的卡修斯,德西拉还想阻拦,被以撒一脚踹在胸口上,这一脚用了八成的劲,纵使艾蕊萨被掐得几乎窒息,也清晰地听到那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以撒走过来薅着墨菲斯托的头,把他削瘦的身子摔在冰冷地地板上,冷声说道,“做好你男魔的本分,别总幻想着爬到她头上去,跟着你家老鸨滚吧。”
艾蕊萨躺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手里紧紧抓着那枚破碎的白瓷片,哪怕手心被割破也不肯松手,她瞪大充血的双目,咬牙切齿地说道,“以撒,等到了深雾竹林就杀了他,我要墨菲斯托死!”
“艾蕊萨,这种要求我当然会会满足你的。”以撒微笑着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眼光怨毒的墨菲斯托,随手拍了拍他白皙柔软的脸蛋,“长得倒是不错,一点不比当年浮洛儿的花魁逊色,就是这脾气太不像话了。听说你居然是苏提底亲王豢养的小宠物,你能苟活到现在,全仗着伯里曼家族的面子大吧。”
“恩斯特怎么舍得杀我呢,他说过的,我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像我这么漂亮的工艺品,只有活着摆在客厅展览里才是最美的。”墨菲斯托嘴角勾勒出自嘲的笑容,“像我这种供人消遣的东西,怎么会再幻想着爬到谁头上去呢?只不过是…不愿意看着艾蕊萨活成另外一个我而已,她太蠢了,哪怕是卡修斯这种手段不入流的道貌岸然之徒都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墨菲斯托和德西拉离开了,他们是被卡修斯像拖死狗一样连拉带拽地丢出去的,担心再出什么意外,当晚四个人挤在一个屋里,艾蕊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后半夜才觉得眼皮如灌铅般沉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艾蕊萨是被卡修斯叫醒的,“艾尔,醒醒,到地方了。”
艾蕊萨睁开眼睛,只见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晴空,周围不是想象中的烟雾缭绕,而是一片略显破败的城池,城墙通体是黄褐色的砖石,墙头上插着阿瓦塔标志性的麦穗环抱十字架旗帜,自从亡灵法师合法化以后,这个徽章已经鲜少使用,几乎成了右倾派十字骑士的专属。
穆尔戈斯的年轻副官指挥士兵打开打了封条的城门,城门打开的那一刻,乌鸦鸣叫着拍打翅膀飞出来,仿佛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阴风抚过每个人的面颊,除去艾蕊萨和墨菲斯托,所有人都不由地退后几步,腥臭的潮湿空气涌入鼻腔,方才晴朗的天空忽然黯淡下来,黑压压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众人头顶,那些乌鸦三五成群地落在他们身边审视着他们,那眼神像是城门口核实身份的士兵。
“火法师呢,烧死他们!这是那些低等亡灵豢养的巡查鸦,不仅会把我们的情况汇报给城内的亡灵,而且我们一旦受伤流血它们就会俯冲下来吃我们的肉!”马齐斯特大声地指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