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一道【若水】施展了过去,面前的人才终于停下。
此时二人已到了不知何处,周围看着廖无人烟。
逐
晨感觉空气里有股阴凉,抱着手臂给自己取暖。
风不夜忽地回头,盯视着她,冷声问道:“你为何不听话?”
逐晨稍愣,不解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朝着他的眼睛望去,发现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瞳孔似有不同。抬手要去试探,却被风不夜制住。
逐晨犹如在注视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渊,出神地说:“师父,你的手好冷。”
风不夜阖上眼睛,沉沉呼吸,想将翻涌而上的魔气抑制下去。可原先还能受控制的魔气,现下却在他的经脉中狂啸肆虐,而他的丹田,仿佛一堵残破的墙垣,被绞出无数的裂缝。
他知自己这般修为,已将至魔修的自毁之道。从龙脉中炼化出的龙魂,也渐渐要开始反噬。
在朴风山时,他修无挂碍,修大悲悯,修清静无为,修得性情冷淡,从不觉来这世间,有什么是割舍不去的。认为凡事皆有道可讲、可量。
唯有一次,叫他牵挂,无法释怀,便是逐晨入魔。
他为逐晨惋惜,是因逐晨与自己截然不同。
她的道心永远是烟尘气。
天真灿烂、无惧无畏,善喜善悲、满是挂碍。与这世间所有的俗人一样,又有着世人没有的洒脱与决绝。她也从不曾觉得这样不好。
她不该入魔,魔修里没有她的道。
而如今,风不夜也寻不到自己的道在何处了。
入魔之后,那些曾经寡淡的执念便如同根生的藤蔓,不断在他神识中攀延,叫他觉
得自己丑恶起来。
在看见逐晨与大魔靠在一起的刹那,更是如排山倒海一样翻涌了过来,令他万分迷惘。
这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令他分辨不清是真是假,怀疑是那龙魂中的戾气,与魔修炼至巅峰后所带来的幻境,交织成的磨炼,在动摇他的意志,试图将他也变成暴戾残横的魔修。
绝不可能。
他再堕落,也不会至此。
风不夜用疼痛绞杀着所有的邪念,当沸腾的魔气平息下去后,修士的傲然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逐晨见他脸色倏地苍白,唇间还有腥红溢出,关切问道:“师父?”
风不夜抬手作挡,示意她不要靠近。
逐晨以为他是因生气而行岔了魔气,懊悔不已,可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叫他气成这样,惴惴不安道:“师父,你是生气我和大魔说话吗?大魔看似玩世不恭,可是人并不坏。他只是给我卜了个无关紧要的卦象而已。”
逐晨说着,想起大魔尚没说完的答案,心里头又有点沉痛。
只差那么一点点,两辈子的单身狗就有希望可以脱单了呀。
难道她不配重新做人吗?
“师父。”
逐晨轻轻推了风不夜一把,岂料风不夜身形一软,顺势靠在了她身上。
逐晨惊吓,忙抬手护住他。耳边听见风不夜紊乱的呼吸声,知他是受魔气反噬,心下着急,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风不夜按住肩膀。
他将头虚抵在逐晨肩上,低
声唤道:“逐晨。”
带着点虚弱和无助的声音。
这两个字就好似,磁石从某种弦上用力划过,直接炸响在逐晨的脑海中。
她浑身肌肉都不自觉僵硬起来,喉咙滚了滚,柔声答道:“……是。”
风不夜说完便没了声音,直至过了许久,才又问道:“你曾悔吗?”
他问这话时,声音有些飘,以致于逐晨都误以为他不是在同自己的说话。可那双搭在她肩上的手,环到了她的背后,无力又坚定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悔什么?”逐晨想起自己方才念着的这件事,迟疑道,“后、后悔不该找大魔算命?不至于吧?”
风不夜自胸腔传出两声闷哼,似是发笑,又似是无奈。
逐晨不敢动作,怕扰了他调息,将脸悄悄贴在他衣衫上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想起大魔描述的那个画面来。
……不……不会吧?!
逐晨猛然一个激灵,脑海中唰唰闪过数道白光。
大魔那圆光术看见的,该不会就是现在吧?
模样俊俏、思想开明……逐晨不敢往下深想,也不敢回忆当时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可她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在思绪信马由缰之后,她便意识到,她可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