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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投河(第1页)

三人满心喜欢重新入座,一直吃到午后才分手。元龙才忙向城中药行奔去。

元龙回到隆兴寺,当晚洪法大师问元龙为何下午才回来,元龙和尚把白天生的事向师父讲述了一遍,大师称赞道:“这事作得好,江湖上就是这样‘义’字当先。”

大师详细地问了徐达的情况,连生辰八字都问了,随后就低头算了一阵,嘴里嘟囔道:“现在该出现了!”

“爹,你说什么该出现了!”元龙和尚问。

洪法大师忙掩饰地说:“我是说我们的‘社会教科书’从云游开始,就进入正页了!你现在开始就是要广交朋友,结识社会上的英雄和豪杰,你今天就算是输掉了二两银子,但结识了两个豪杰,也是值得的,爹也不会责怪你。”

又过了几天,元龙和尚奉师之命又进城去买药。把药买好后,放入布包里,拐了一个弯又朝那个包子铺走去。

进城买药是他最喜欢干的事,因为又可以买包子吃了。今天,他买了八个包子,他个子大,食量也大,加上几天没有吃肉,心中怪想的。

这时一个中年人在一边牢骚:“什么和尚,和尚还吃猪肉?五荤和尚!害得我还得等下一笼。”

“我就是五荤和尚,那又怎么样?”说完就拿了一个包子,对着中年人大咬一口包子,扬长而去。他抄近路顺着小河往前走,不一会就来到大河边,又顺着大河往上走,这时他看到河边一块石头上有两个青年男女坐在石头上紧紧地搂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恋人或夫妻,元龙朝地上“呸!”了一口说道:“成何体统,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这不是刺激我和尚吗?明知我和尚不能娶妻,偏要我和尚看见,不看,坚决不看,还是吃我的包子,包子是世界上最有滋味的东西。”

元龙和尚大口啃了一下包子,可是包子怎么变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这是什么缘故?眼睛总是要向河边的大石头上瞟去,也不知何故,横身突然燥热起来。元龙和尚对自己说道:“不看不看,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快走,快走!”

元龙和尚故意把头低下来朝前走去,只见那个青年女子把头倒在那个男子怀里,那个男子双手抱着女子,低头在说什么。……元龙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仿佛周身热血又沸腾起来,他赶快把头偏开,定定神,眯上眼睛又低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准看了,再看就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元龙和尚把一只手放到胸前,两眼直视路面,来到一棵树下。他索性不走了。他想道:想看就看吧,何必那么伪君子,看看又不犯什么戒律,想看就看清楚,看明白,忸忸怩怩干什么?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敢做,难道我就不可以看?他想到这里就藏身树后理直气壮地看起来。

这回看到的情况就不同了,只见那个姑娘一把推开男的,从怀里挣扎起来,边说什么边跑,跑到大河边,突然向左跳进大河中,她竟然向大河中走去。那个男青年在后面穷追不舍,嘴里高喊:“……不要这样,快回来,危险!……”

女的毫不领会,也不回头一直往前走,河水已经过膝了,她还继续向前,年轻男子也追到水里,大声叫喊:“谢华,危险啦,不能再往前走,快回来!”

年轻女子不理,继续向河中走去,眼看河水淹过腰部,她还在往前走,这时元龙明白了,不对头,今天要出人命,他赶快吞下口中的包子,拼命回头往河边跑去。他快跑到河边,只见河水已淹到女子的胸部,这时那个男子已抓住女子的手,用哭腔说道:“谢华,你千万别这样,我们再想办法,……谢华,你也太心狠了,你不想想,你死了我咋办?你死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好,你既然要去死,那我就陪你一道去死,这样在黄泉路上我们也有伴!”

“达哥,不是我心狠,我也舍不得你,不想去死,只怪我命苦,我实在是没法,我们之间又没有希望,我的环境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与其我这样痛苦地活下去,还不如死了干净,留一个清白之身,我俩这辈子无缘作夫妻,只好等下辈子再在一起。”那个年轻女子边哭边说,“达哥,你快放手,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我们今生无缘在一起,你就忘了我吧!我也想过,这是我的最好归宿。我成天过着没有希望的日子,我活得好累,好累,好苦,好苦啊!你还是让我去死吧!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真心诚意地爱我,我也很爱他,这已经够了,我已很满足了。”

“谢华,你再忍让地等几天,事情总会有办法,有转机的,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要这样,你不要去死,你死了我也没法活!……”

元龙和尚看清楚了,原来女的要投河,男青年不同意,二人在水里僵持不下。元龙和尚把药揣好,忙跳入水中,来到二人身边打了一个问讯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们正是青春年华,为啥要走这条不归路?上天有好生之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还是回头吧!有什么难事,就跟我和尚说吧!或许我佛慈悲,能保你们度过难关。”

男青年见是元龙和尚,忙叫道:“大哥,快来帮我,我是徐达,她是谢华,她要投河自杀呀!”

元龙仔细一看,果然是徐达,赶快上前,帮徐达抓住谢华的另一只手,劝道:“别这样,有什么好好商量,可不能走这条路。”

谢华一边挣扎一边说:“小师父,你快放手,你们出家人管不了这事儿。让我去死吧,我实在不想活了,死了一了百了。”

元龙和尚趁谢华不注意,用手在谢华的后脊梁骨大椎处拍了一下,她马上昏过去,徐达惊奇地望着元龙和尚,元龙说道:“快,快背她上岸去,在水里时间长了不好。”

徐达马上把谢华背在背上,元龙用手扶着谢华,上了河岸,仍然来到河边的石头上,徐达把谢华放在石头上,把头靠在高处,徐达用手把谢华衣服上的水拧干,幸好是夏天,又是个大晴天,衣服湿点问题不大。徐达也靠近谢华坐把谢华的头抱过来,枕在自己胸膛上。

元龙和尚也拧干了自己的衣襟上的水,站在一边的石头上,关切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徐达一边用手指尖按着谢华的人中,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烦心。她叫谢华,今年还不到十六岁。十四岁时嫁入宽沟村伍家,严格地说那不叫嫁,因从小和伍家大儿子订下了娃娃亲,就在十四岁时,伍家的大儿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直昏迷不醒人世,伍家想接谢华过门冲喜,去去邪气。伍家老爹是个端公,真可笑他驱不了自家的邪,却替人家驱邪。谁知谢华进门不上三天,伍家的大儿子就一命呜呼,死了。伍家人丁也单薄,家里只有伍老爹,今年才四十岁。还有一个伍家老二,现在才十三岁,其实,谢华到伍家既没有拜堂,也没有同房,哪里是什么出嫁?伍大死了,谢华的母亲去接谢华回家,伍家硬是不肯放人,还说什么进了伍家的门就是伍家的人,死是伍家的鬼,要为她伍家守一辈子的寡。你看,这个端公老头说话多横?多么不讲道理。”

元龙听了气愤地说:“哪有这个道理?又没有卖给他凭啥不放人?”

“当初就一句话进了伍家的门,刚才我已经说了,老头是个端公,经常在外给别人跳神,家里什么事情都靠谢华一个人做。什么喂猪、喂牛、喂鸡、喂鸭、打柴挑水、洗衣做饭,简直成了伍家的佣人,这还犹可,伍端公还规定谢华每天纺纱一斤。”徐达愤愤不平地说。

这个时候谢华慢慢地醒过来,轻轻地呻吟了两声,徐达忙掏出手绢给他揩了脸和嘴。这时元龙和尚才回头仔细把量了一下姑娘,姑娘果然一表人才,虽然穿着朴素,但穿戴得体,上身蓝布白花衫,下穿青布裤,脚穿一双蓝布绣花鞋,眉眼秀丽,五官匀称,脸庞如牡丹白里透红,齿白唇红似口衔碎珠。不失为小家碧玉,怪不得徐达对她这般着迷。

元龙和尚继续问道:“你和你父亲索性多带些礼物上门求亲去!”

“去了,”徐达用手拍着膝盖说,“半月前,我爹曾上门求过亲,你听听,那个臭巫师端公怎么说?他说,我伍家没有养闺女,我媳妇得为我伍家守节,你们不要打错算盘,来打我家媳妇的主意。你们还是快滚吧!”

“干脆你现在回家拿些银,和谢华一起私奔,跑远些,等你们孩子长大了再回来。”元龙和尚说道。

“不行,”徐达摆摆手说,“我也想过这么做,但这也行不通,有两点理由,一则谢华的娘家有母亲、弟弟和妹妹三人,我们私奔会连累他们娘三个;第二,他们村的村长,也是族长,名叫伍国宝,这老家伙又老又凶又顽固,凶是说这个人武功很高,他的鹰爪功已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我爹说过如果真动起手来,他的功夫不在我们之下。濠州武术界有‘三杰’,就是‘拳、枪、爪’,拳就是皇觉寺的洪法大师的‘洪拳’,枪就是我父亲的‘金枪’,‘爪’就是这老家伙的‘鹰爪功’,五年前伍家村有一个年轻寡妇,很漂亮,叫柳什么,和一个男人私奔了,三年后在淮南被抓回来。他们已生了一个女孩,女孩被族长卖掉了,夫妻二人被那个族长伍国宝装入猪笼游街示众后,双双沉入河底,活活被淹死。还让男方的父母吃了官司,赔了一百两银子的损失费,女方的父母也陪了五十两。那个族长放出话来:‘伍家哪个的闺女或寡妇,再敢作出有辱门风的事,这就是榜样。’你看这老族长多蛮横霸道!”

元龙不解地问道:“人命关天,官府就不管这事,任伍国宝胡作非为?”

徐达叹了一口气说道:“族长是一族之长,他处理自己族内伤风败俗之事,官方也不好多过问,只有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龙和尚继续说道:“你叫你爹去求一下族长行不行,多用点礼,去先谈些武术方面的事,拉拉关系,然后进入正题。”

徐达摇摇头说道:“不行,我爹去试过,我们办了一分重礼,去拜会这个倔老头,开始说以武会友,他还可以坐下来谈,后来一听说提亲之事,他就一口拒绝,并说:以武会友和提亲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我们伍家是名门旺族,我们伍家向来是寡妇从一而终,守节不二,我们伍家只嫁闺女,不嫁媳妇。这是伍家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也没法,请徐兄见谅!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至于礼品还是请徐兄带回去。你看,这老狗油盐不进,让我爹去碰了一颗大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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