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龙门出来,便见侯在门外的家眷们都抻长了脖子翘以盼,谢见君侧身穿过熙攘的人群,直直地冲着云胡和满崽所站的地方去。
“阿兄来了!云胡,阿兄来了!”,适逢书院休沐的满崽也跟着云胡来前来接考,一见着他家阿兄往这儿走,连忙扯着云胡的衣袖一个劲儿地蹦高。
“打老远就瞧着一小瘦猴儿搁这儿上蹿下跳的,我还当是哪家的戏班子过来耍猴戏呢…”,谢见君缓缓走近,伸手揉乱满崽的髻,笑着打趣道。
“阿兄你真过分!”,满崽瘪瘪嘴,“早知就不来了,若不是云胡担心你,昨夜偷摸在屋里掉金豆豆,我肯定…”。
云胡眼疾手快地捂住小家伙的嘴,慌乱地替自己找补道,“别、别乱说!我、我那就是被沙子迷了眼”,似是也觉得自己的解释过于苍白,他垂下眼眸,红扑扑的脸颊瞥向别处,不敢同谢见君对视。
谢见君捏捏他冰凉的耳垂,善意地哄骗道,“云胡,我没事,贡院里不冷,有你给我做的皮氅棉衣,夜里睡觉时,脚都是热的。”。
谁知小夫郎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拉过他冻得皲裂的手,塞进灌满热水的汤婆子,谴责之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谢见君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上前搂住一大一小,仓皇地岔开话题,“走了走了,咱们该回去了,这天儿冷的,几乎是一刻都待不住呢。”
会试结束后的第二日,
他和季宴礼结伴一早就去了尚书府。
府中有贵客登门,二人在前厅里候了小半个时辰,才得以见到师文宣。
刚送走贵客,师文宣眼见着有些疲惫,他捏了捏鼻梁,缓缓开口询问道,“这几场会试,考得如何?”。
“回先生的话,学生自觉答得还行,就是那考场着实冷了些。”,季宴礼先行回话。
“你啊……”,师文宣一脸无奈,“会试前我便叮嘱你,务必要穿得暖和些,师母给你们缝制的护膝,可也戴上了?”。
“那是自然,我到这会儿还穿着呢,师母手巧,这护膝暖和得很。”,说着,季宴礼就要撩衣裳,给师文宣看自己捆在膝盖处的毛氅护膝。
“去去去,没大没小……”,师文宣冲他摆摆手,转而又看向行礼后,安静立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谢见君,“见君,你考的怎么样?我听说后两场,贡院都加了碳火和厚棉被,可是被冻坏了?”。
“劳先生挂念,有师母的护膝和内子缝制的皮氅,还算能熬得过去,只是学生不知题答得是否合主考官的心意,今日特来请先生帮忙参谋一二。”,谢见君拱手恭敬回道。
师文宣亦有此意,当下便让府里小厮将提前备着的纸墨送进书房,叫他二人把会试的文章依次默下来,再拿与自己相看。
待看完俩人笔下的文章后,他略一斟酌,“大抵应是没什么问题,且安心准备四月的殿试便是,一切等放榜再论。”。
这话说得隐晦,但谢见君还是听明白了,不出意外,他和季宴礼都能中贡士,只榜上名次,先后会不同罢了。
二人齐齐谢过师文宣提携之恩。
三月初一,会试放榜。
第89章
前一日,从尚书府离开时,谢见君特意邀请季宴礼明日去贡院前看榜。
季宴礼想起乡试放桂榜时,自己被谢见君好一顿坑,他倒是带着他家小夫郎逃之夭夭,留下自个儿应对那些个榜上捉婿的人家,当即摆手拒绝,“我不去看,若是中了贡士,自有那官府之人前来登门报喜,再不济,先生也会差秦师爷过来走一趟,我搁家中等着便是,毕竟,像我这般未婚配之人,容易被挚友坑骗。”。
谢见君笑得一脸无辜,“季师哥这是哪里的话?为师兄的身家大事分忧,这理应师弟该做的。”。
季宴礼一口气没提上来,拂袖而去。
第二日,满崽一早被季府的马车接去学院,连早饭都是季子带来的热乎包子,谢见君便闲下心思,拉着云胡在床上磨磨叽叽到辰时过半才起来。
小夫郎手忙脚乱地系衣裳扣子,只他系一个,做夫君的就出手解一个,闹了好一会儿,外衣还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你别、别闹、要放榜了!”。
怀中人气急败坏,谢见君双手举高作求饶状,“云胡莫要生气,为夫知道错了。”,说着,他当真细心地将他身前外衣上的扣子,挨个都系好。
等到二人出门,离着放榜,便只剩下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