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年六月,皇次子载壦收到了从京师急递来的圣旨。
原来他还安排了人手要将原四川巡抚姚玉林等人槛送京师,不过圣旨一到,一切就都免了。
皇帝的圣旨很清楚:赐姚玉林死罪,其余胁从人等交由四川按察使衙门据实审定,事后具折陈奏,不得拖延。
不仅如此,他推荐启用杨慎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巡抚四川的建议也被纳了。
其实就是他报上去的奏疏内容,天子基本都采纳了。
载壦其实有些奇怪,他们的父皇对待他们兄弟几个还是偏严厉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全数准了。
难道是四川的情况本身已经全部掌握了吗?
他是好奇,但在杨慎的眼里,皇帝就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
“二殿下?”杨慎看他在呆,便问了一句。
“姚玉林赐死。”载壦叹气一声,补充说,“京师也不必去了,刑部和大理寺都不会来插手这件事了。”
“仅是基于二殿下所上的奏本,就这样处置?”
“嗯。”
这种处置办法,不像是对大臣的,倒像是对家奴。
毕竟一个二品巡抚,你要人家的命,至少要把事情说明白。
但现在不一样,圣旨来了,他们也只能做。
杨慎觉得奇怪,便说了自己的猜想,“姚玉林顽固不化,拼死抵抗,皇上在圣旨中提及此人‘不知尊卑’的话,想来说的就是他当初面对二殿下拒捕之事。由此,也让皇上彻底恼了他。而不知尊卑之臣,自然就是有一个杀一个了。”
这算是个理由。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服载壦,到底为什么不带到京师,就在这里直接杀了,载壦也想不明白,好在他可以北归了。到时候见了面问一下就明白了。
“用修,姚玉林毕竟还是一方大员,我们还是去见他一见。”
杨慎阻止,“那等地方就不劳二殿下了,还是交给下官吧?”
“不,我要去看。”载壦坚持。
那是一个月余前还风光无限、手握一省军政的封疆大吏,但现在却忽然锒铛入狱、甚至丢掉性命。
他一定要看姚玉林这最后一程。
一般而言,圣旨赐死,那就是要留个全尸,这比砍头好一点,比较方便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毒酒。
这一点不难,找人准备一下。
他们二人便带着一众随从去了大牢。
夏季时,大牢里是少了寒冷的折磨,但是高温蒸出来的那种味道实在上头。载壦刚迈步走下一个台阶,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冲得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这种味道也不能说是臭,倒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放在缸里腌过,然后拿到密闭房间逐渐酵而出的刺鼻酸臭。
好在载壦还算有涵养,再难闻,既然说了要亲自来,那就不能临时退缩。
“参见二殿下,杨中丞。”
杨慎挥挥手,“前边儿带路。”
“是!”
大牢里的地面有些潮湿,而且崎岖不平,大概是房顶上会滴落下来一些不知名液体,经年累月也就是水滴石穿了。
因为不见天日,这里暗得很,只有几扇不多的窗户溜进来些许光线,而牢房里的犯人大多状态奇差,有气无力,看到有人才用尽力气趴着过来扒在牢房的柱子上凄厉哭嚎:
“二殿下饶命啊,罪臣知道错了!二殿下,罪臣求求你了!”
“二殿下,罪臣糊涂,糊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