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周媽媽和周爸爸正在廚房忙活,李言喻上去禮貌打完招呼,就準備上去一塊兒幫忙。
周爸爸樂呵呵地說:「你去忙你的,我和你阿姨弄就行了。」
周媽媽也笑著把她往外推,說:「小周忙完工作來幫忙就好了,你剛回來去休息休息,涼快涼快。」
李言喻只得退出去,把餐桌騰開。
過了一會兒,周意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到廚房一邊幫忙一邊和父母閒聊。
抽油煙機的聲音有點大,但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這幾天我們都在你那兒拆快遞,小家電也都通電試過了,沒問題。裝修保潔也去過了,就差晾一晾,敞一敞氣味就能住了……」
似乎是房裝修的事情。
正沉吟間,手機收到消息,是媽媽李琦發來的。
李言喻坐下來,回復了幾條禮貌性的寒暄,對方話鋒一轉,開始催婚了。
還是那番陳詞濫調:「言言,單位上有合適的男青年,你也該考慮考慮了。在婚姻市場上,女人過了三十,想再找同齡優秀的男青年就更難了,好的早就被挑走了。不要要求太高,找個合適的,模樣過得去的,能過日子的就行了。女人一輩子的大事兒不外乎這一件,媽媽只有看到你成了家才會放心。」
「早點結婚,女人遲早有這一天。」
李言喻很平靜地回了一句:「不會啊,咋結婚?」
李琦的消息很快就回復過來:「你不結婚老了怎麼辦呢?沒個後代,以後就算去住養老院被護工虐待,連個為你出頭的人都沒有。」
說完這句,又加了一句:「最近幾個鄰居阿姨都在問你什麼時候結婚,你年紀也不小了,和你同齡的幾個女孩連孩子都有了。媽媽都沒面子跟她們說這些事。」
這其實都是她自己的恐懼吧。
第四十六章
李言喻不知道怎麼回復了,有點茫然,都不明白李琦怎麼能理直氣壯、毫無羞恥心地跟她說這些話。
別的不說,從父母離婚開始,她就沒有了家的概念,常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父母不幸婚姻的惡果報應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他們離婚鬧得天翻地覆,互相詛咒,把她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即便是再婚了,李琦和她現任王志明過著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也懶得在此贅述了,箇中辛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所以為什麼還要催婚?
何況她有什麼資格來規範她呢?
李言喻甚至陰暗地認為,李琦提出的種種諸如「你不結婚老了會被護工虐待「等極端假設,並不是真的在為她著想,而是恐嚇,是一種黨同伐異,或者說是一種控制她的手段。
她自己為了追求一種「正確」,一生都在被婚姻選擇,即便一次次地在婚姻里跌倒,都要守著那個爛掉的軀殼維持一切都好的假象。
她沒勇氣直面自己的失敗,繼而只能欺騙自己的女兒,把她拉進同一個火坑。
每個人都在重複這種悲慘的命運,似乎才能寬慰她的不幸。
失敗的婚姻經驗顯然沒有任何指導價值,她的軟弱與愚蠢更是致命弱點,那她為什麼要聽她的?
她不僅沒從中得出一些教訓,反而持續地附和這種主流大合唱,無法接受其他半點「不正確」,更加映射出她的無意識與麻木。
那甚至可以說,這種恐嚇不是年長者的經驗共享,而是一種綿里藏針的惡毒。
許多人都已經明白,這世上有很多父母不適合做父母,但怎麼沒人提出,也有很多人不適合結婚呢?
李言喻認為自己就不適合結婚。
她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回復,關閉了屏幕。
從自己開始賺錢之後,她和李琦之間的權力關係倒轉,已經不必事事迎合她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又亮了。
是李琦的電話。
李言喻想了一秒,還是走到陽台處接起來,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只默默地聽著。
「言言,過年回來嗎?媽媽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你了。」李琦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女兒的不耐,立刻重啟了話頭。
「不回了。」李言喻說。
「為什麼不回來?過年一個人在那邊多冷清啊,你就不想回家看看媽媽嗎?我還沒去看過你的房呢,你過年要是回來,就帶我去認認門。」
繞了這麼久的彎子,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李言喻說:「我的房子租出去了,沒地方住,就不回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
李琦陡然提高了聲音,顯得有點著急:「租出去了?簽了幾年合同,每個月租金是多少啊?」
「對,租出去了。」李言喻顯然無意多說。
電話里傳出滋滋聲,李琦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哦,租出去了也沒事啊,沒事。媽媽這次還有件事,是想找你幫個忙呢。」
「什麼事?」李言喻問。
「你弟弟明年剛好要上初一,咱家附近的學校都不咋地,你那個房子不是帶了學區嘛,一中挺好的,師資力量強。媽媽尋思,反正你近幾年也不打算結婚要孩子,我就想著讓你弟弟用這個學位,以後也能跟你一樣考個好大學,弟弟有出息,你臉上也有光不是。」
李言喻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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