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连个正眼也不愿望苏婉宁身上瞧,生怕被污了眼似得。
苏婉宁讨厌又忌惮玉华公主。
当初爹爹在京城一众王孙公子里瞧中了徐怀安,才露出一点风声,玉华公主便趾高气扬地登了安平王府的门,讥笑着警告她:“别去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她思绪蹁跹,那一头的玉华公主却仍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恶意:“本宫动不得朱薇,难道连个四品小官家的女儿也收拾不得?一会儿你便还是用上回整治那御史女儿的老法子,让这姓6的好好出一出洋相。”
话音甫落,苏婉宁旋即意识到去岁那场鹿鸣花宴上,方御史家的女儿不知为何在去净房出恭的时候摔了一跤,那污水遍布全身,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当日夜里方家闺秀便上吊抹了脖子。
原是玉华公主的手笔。
她心爱徐怀安也好,不容她人争抢徐怀安也罢,何苦使出这样阴毒的招数来?毁了旁人的姻缘事小,断了人的生路才是罪大恶极。
苏婉宁定了定神后便悄然地退出了羊肠小道,往廊道上走去,一路上她步伐匆匆,心里都在盘算着该如何阻止玉华公主的毒计。
她沉着心思索时十分专注,又生怕走慢了一步会失去给6家闺秀提醒的机会,连走到拐角处也未曾放慢脚步。
刹那间,她便与拐角处走来的人迎面相撞。苏婉宁身形娇弱,骤然撞上男子英武挺朗的身躯,疼得五脏六腑都在颤。
正当她欲抬眸向来人道歉时,清冽如罄石相击的嗓音已响起在她的耳畔。
“嫂夫人,您没事吧?”
苏婉宁迎上了徐怀安裹着担忧的明眸,便瞧见他蹙起眉宇,作势要伸出手来搀扶她,却又因于理不合而悻悻然地收回手的拘谨模样。
第6章小产
于徐怀安而言,今日镇国公府的这场花宴无异于凌迟般的折磨。
花宴才开始,秦氏便将6家、朱家、刘家的闺秀都领到了他跟前,含笑着说道:“多俏丽水灵的女孩儿们,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这命里只得了几个讨债鬼似的哥儿,没有各位夫人这般好的福气。”
贵妇人们闻歌弦知雅意,体悟到了秦氏递过来的风声后,嘴里都嗔怪般地提起自家闺女的缺点,却只是自谦之词而已。
“哪有秦夫人您福泽恩厚,您家哥儿才多大的年岁,便已官至四品,可是前途无量呢。”
秦氏便顺势瞪了一眼徐怀安,只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家的安哥儿虽已及冠,可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咱们梁国公府还有年过四十方可纳妾的规矩,我又不是那等严苛不容人的婆母,可怀安的亲事却这般艰难。”
徐怀安可是京城内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若不是玉华公主和朱薇公主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一些,其余的世家大族怎么可能隐忍不动?
且听着今日秦氏话里的口风,好似是要弃了两位金枝玉叶而在花宴上替徐怀安择一佳妇的意思。
贵妇人们个个心领神会,摩拳擦掌地要在秦氏跟前露出几分自家女儿的好处来。
其中6中丞家的嫡次女6梦嫣最是出类拔萃。她不仅容貌上佳,回答秦氏问话时语态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间皆是端庄闺秀的风雅之姿。
秦氏心中甚为满意,便撺掇着徐怀安与6梦嫣两个小年轻多说上几句话,若是彼此间皆有意,那便尽早将婚事定下来。
徐怀安却是怎么也不肯挪动自己的步子。他不是没有瞥见秦氏满含着暗示的焦急眸光,更能从6梦嫣含情怯怯的眸色里觑见她藏在心里的小女儿情思。
6中丞又为人正直舒朗,是清流文官里的领头之人。这桩婚事担得起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可徐怀安总觉得一桩相携此生的婚事里不该只有“门当户对”这四个字,须要心悦心爱、相知相守才好。
他与6小姐,不过只见过一回而已,婚姻大事尚且不可操之过急。
“好。”众目睽睽之下,徐怀安必定不会落了6梦嫣的脸,便先应承下了秦氏的话语,与6梦嫣一前一后地走去了镇国公府内花园最僻静的角落。
这等动静必然瞒不过玉华公主,这便有了她盛怒之下欲使毒计暗害6梦嫣一事。
许是千尊玉贵的玉华公主行事肆无忌惮惯了,即便是在镇国公府府上做客,言语间也染着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气。
苏婉宁急急匆匆地要救6梦嫣于水火之中,又不愿意得罪了这位嚣张跋扈的堂姐,便想着要寻个脸生的丫鬟去给6梦嫣报信。
沉思之下便不曾留意到拐角处挺步而来的徐怀安,两人不期而遇,本就清瘦如弱柳的苏婉宁更是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徐怀安的怀里。
“嫂夫人,您没事吧?”徐怀安担忧着问她。
仓惶之下,苏婉宁甚至忘却了回答徐怀安的问语,而是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立起了身,环视廊道一圈后见四下无人,才舒出了一口气。
徐怀安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那双沉静又明澈澈的眸子里仿佛镀着千万分的愧怍,这愧怍着实太过显眼,连苏婉宁也觉察到了。
“是我没有看着路,不小心撞到了徐世子,还请徐世子不要见怪。”苏婉宁往后退却了两步,划开个彬彬有礼又克制有度的距离,笑着对徐怀安说。
徐怀安却怔惘了一会儿,似是有口难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