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额祈葛奉圣命返回塔米尔,领兵抗击准噶尔部,公主仍留在京中,为了让公主、也让皇上放心,我就被送到了公主身边呆了两年。”
“所以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京城,”成衮扎布算了算,“那时候,你应该才出生”
乌希哈听得入了神,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后妈与继子的恩怨情仇。
但她听说过纯悫公主是个柔弱的性子,试探地问“公主她,没有对你不好吧”
成衮扎布接着摇头,“公主是个善良的女人,也不知晓我阿妈的过往,那几年从未苛待与我,她说她身子弱,许是无法为额祈葛生儿育女,将我当作亲子看待。”
“她真的很好,教我满文、汉语,规矩礼仪,没让我长成野小子,我那时候不懂事,也把阿妈的死怪罪到她身上,总不听她的话,等我明白了她的好,想要孝顺她的时候,她又不在了。”
乌希哈光是听着,都为成衮扎布感到难受。
先意外失去生母,又失去了善待他的养母。
她低声问,“为什么呢”
“她总是不开心,”成衮扎布目露悲伤,“她恋慕额祈葛,却又要违心给他安排侍妾,她担忧在宫中的通嫔娘娘,却找不到方法让皇上更看重。”
“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底,整日在公主府以泪洗面,日子久了,就熬干了。”
乌希哈恍然,“你今天突然想到跟我说这个,是因为公主当年,也和大姐姐之前一样,是心病么”
成衮扎布点头,“玉录玳格格刚来的时候,跟公主有点像。”
在庄子上看到玉录玳的第一眼,他就联想到了纯悫公主。
当年,纯悫公主就是这样,在成衮扎布面前抑郁而终,而年幼的他只能在边上看着,无能为力。
与其说是讨厌、不喜,不如说他是害怕。
他害怕靠近这样脆弱的生命。
“乌希哈格格,你救了玉录玳格格。”成衮扎布转头,认真道,“你很了不起,比我当年要厉害。”
“哪有你说的这样,”乌希哈被他说得又羞赧又后怕,“大姐姐也不是公主,她会好起来的。”
“是的,她已经好起来了,”成衮扎布又问了最初的问题,“那你呢”
看到了那样的玉录玳,和一直试图在帮助挽救她的乌希哈,成衮扎布仿佛看见了曾经的纯悫公主和自己。
他控制不住地,一直注视着乌希哈。
在所有人都被玉录玳牵扯心神的时候,只有成衮扎布知道,在玉录玳和弘时看不见的地方,乌希哈也在苦恼忧虑。
但她比他更聪慧,也更勇敢。
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我没事,”乌希哈被他说得莫名眼眶酸,终究还是低声坦然。
“就是有点害怕。”
天知道,她多怕自己没能改变玉录玳本来的命运。
“现在没事了,”成衮扎布低头看着她的顶,轻声安慰,“所以想哭的话,不用忍着。”
“我没有想哭”乌希哈羞恼地反驳。
但话说出口时,已经带了哭腔。
从三胞胎满月那天、现玉录玳不对劲开始,乌希哈心里就一直压抑着,直到现在。
所以刚才她难得任性,骑着大白狂奔,也是想要泄舒缓情绪。
没想到会被成衮扎布看出来,又听到了这样一段过往。
就好像替当年的成衮扎布一起难过一样,乌希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