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要聚集人手与大都护府兵马抗衡,务必要有绝大权威方可号令众人,甚至在必要之时,斩杀一二忤逆之辈才能立威。”郭利贞言道:“除此以外,下属还需要一件代表教主的信物,这样才能让众人信服。”
换做是其他时候,安屈提估计都要怀疑郭利贞是不是存有异心,但他确实没有几个能够信赖之人,想要拖延时日,就必须对郭利贞委以重任、托付大权。
“这是神鹰捧火杖,象征护卫大光明尊与祆教的无上威严。”安屈提将鹰翅铜杖递给郭利贞:“此杖是当年波斯国都被攻破之时,我匆忙带走的圣物,如今暂时托付于你。只要对大光明尊保持虔诚,自然可得圣物护佑。见此物如本教主亲临,不服从者,你可随意处置。”
安屈提这话还真不是扯谎,他的确见证了波斯如何一步步兵败国亡。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趁机盗取了祆教珍宝,否则也不能在西域打开局面。
“下属务必竭尽全力拖延敌军,祝教主完成圣祭。”郭利贞恭敬接过鹰翅铜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光芒。
望着郭利贞离去的背影,安屈提很清楚,那些不愿受郭利贞约束的人肯定要遭殃了。
“也罢,薪不尽火不灭,就让你们这些人为了那点愚痴念想烧光拼光好了。”安屈提下定决心,在完成转化仪式之后,就此远离西域,改头换面到别处重新开始,这份祆教基业不要也罢。
……
“眼角还要再长一点,对……这家伙顶着一张臭脸,好像谁都看不起。”
一座位于山谷的驿站中,程三五端着面饼啃得不亦乐乎,一名都护府军吏得知程三五曾经与妖人头目交过手,而他擅长描绘人物图形,于是向程三五询问妖人相貌,手握炭笔,在纸上一点点描绘成型。
程三五几人并没有跟随齐大都护前往庭州,而是和齐知义一同,随行的还有一支三百多人的精锐兵士,都是由齐知义亲自选拔,一个個弓马娴熟、步骑俱佳。
();() 除却随行术者,其中还有一些人精通奇技淫巧,比如这位擅画图形的胡人军吏。
“你这本事,估计都能去给和尚们画壁画了。”程三五看着已经画成的长须老人,跟先前那晚所见几无差别,尤其是老人脸上那威严中带着几分阴险自负的神色,惟妙惟肖,他发狠道:“再让我看到这张臭脸,肯定一拳打烂!”
胡人军吏苦笑摇头,他也说得一口流利汉话:“我原本就是画壁画的,可惜犯了事,被赶出来自谋生路。”
“犯了啥事?”程三五顺口问道,然后从随身包袱中找出一只烧鸡,嘀咕道:“都放凉了,没劲。”
军吏把妖人图形递给他人传阅,让众将士认清敌方首脑,然后回来对程三五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一天偶然见到寺中长老与女香客偷情,我……当时兴致一来,拿出笔墨绘制写照,结果让人发现,差点被乱棍打死。”
程三五闻言冷哼一声:“这些好色秃驴是嫌金帛供养不够,还要女香客伺候是吧?”
军吏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军中不乏崇信佛道神圣之人,他也不敢随便说话。
程三五刚啃了半只凉烧鸡,长青先生便来到近前,呵斥道:“你怎么还在吃?这一路上但凡歇息你就吃个不停,居然还要他人马匹帮你驮运干粮!”
“我不提前填饱肚子,到时候厮杀起来没有力气可就糟了。”程三五只得将剩下半只烧鸡包起收好。
“赶紧过来,准备出发了。”即便长青先生知道程三五武功高超,但还是对此人粗鲁愚昧感到厌恶。
程三五起身拍拍屁股,跟着长青先生来到驿站外,见到苏望廷和齐知义正在低声商量,阿芙则像是一抹红影,独自站在高处眺望。
“怎么样?接下来往哪里走?”程三五问道。
“斥候已经找到一条小路,能够翻越天山,直抵天池西南。”苏望廷说道。
“那就出发。”程三五见对面两人表情严肃,又问:“这条路不好走?”
苏望廷说:“小路附近有尸鹫盘踞,数量似乎还不少。”
“这里是它们老巢?”程三五笑了一声:“我明白了,当初那头大尸鹫便是从这里出发的?”
“兴许是吧。”苏望廷沉思计较。
“我们如今担心,那些尸鹫可能是妖人安置在此的耳目。”齐知义说:“就像军营周围布置的巡哨,要先将他们拔除才好继续前进。”
程三五不解道:“可斥候不是发现尸鹫了么?那我们岂不是早就暴露了?”
“斥候人少,而且打扮成牧民猎手,在这一带并不稀奇。可要是几百人翻山越岭,那就没法隐瞒了。”苏望廷说:“所以我打算让你带几个人,去把尸鹫巢穴毁了,将那里的妖魔消灭干净。”
“我是没问题,可谁跟我一块去呢?”程三五问。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长青先生不情不愿地说道:“如果妖人在尸鹫巢穴做了什么布置,起码要有人应付。法术之事,你这一介莽夫处理得来么?”
“行行行,你厉害。”程三五随后又问:“齐小将军呢?要不要一起来?”
“你这就说笑了,我带着几百人,自然是走不开的。”齐知义笑着说:“苏掌事也要给我帮忙,伱再挑别人。”
“那还能有谁?”程三五扭头转身,朝着驿站楼顶招手:“喂,你肯定都听见了吧?去不去斩妖除魔,给句准话!”
阿芙飞身跃下,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轻盈得不可思议。她轻拨发梢,淡然道:“除了我,你还能想到谁?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天黑才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