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越长风离开的背影,桑妤抬手将隐身术撤了。
身后水幕也已经彻底消失,留在眼前的只剩下一整块儿灵泽深厚的古朴碑石。
方才透过那道水幕,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通过二人隐隐约约的背影,知道没生出什么龃龉。
她偷偷跟着,只是想看看池临会不会被人为难,毕竟仙族中记恨他的人不少,以他现在的状态,随随便便一个仙族许是真的能置他于死地。
池临没有安全进入天道碑之前,她不放心;可进入天道碑后,那儿还有跟他不对付的越长风,她也不放心。
养孩子果然是操心,哪怕是个假孩子。
桑妤自觉好笑的摇头,就这样一路杂七杂八的想着,偶尔遇见有弟子迎面走来见礼还得回礼,不觉便回到了泽华殿。
殿外一尘不染,方一踏进庭院便见到那叫小六的少年正卖力的举着木桶往水坛里倒,地上洋洋洒洒摆着还数十个木桶。
见桑妤走到近前,小六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计,“尊主,小六今日来泽华殿报到。”
四大宗门之间素来井水不犯,弟子不能随意调度,她当日所说也仅是不想拂了他的颜面。
只是没想到从他开口要做洒扫弟子,到现在不过两三日,竟真的成了。
桑妤有些诧异:“你家宗主同意了?”
小六眸光闪烁,不觉就想起华瑶那疯女人说的,“你生是我天音宗的弟子,死也是天音宗的鬼,别以为现在翅膀硬了,想要就此脱离,没门”。
只是华瑶不同意也没办法,因着他谛天台为桑妤出言之功,天机宗弟子掌事或许是对他真的看重,也或许是别有所图。
可最终结果都一样,他还是拿到了天机宗的挂名弟子令,便是华瑶亲自来拿人,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小六自若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现在已经是天机宗名正言顺的挂名弟子,宗主自然是同意的,今后便可在泽华殿听凭差遣。”
桑妤眉头紧蹙,可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真的要派遣的地方,便是洒扫也没什么必要性。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这殿中来往清净,许多事情一个洁尘术便可做到,实在不需要再多耗费人力,更何况要你做洒扫弟子着实也是屈才。”
小六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心下也丝毫不慌,从怀中取出一沓子仙门形制的拜帖递到桑妤怀中。
只做洒扫弟子当然没什么利用价值,好在他早有准备,将天机宗交涉殿的公事揽到了手里。
里面自然不乏有关桑妤的。
小六道:“这些都是各个宗门提呈上来的拜帖,有关仙门交涉之事,直接拖着不管,难免落人口实,尊主若是不缺洒扫弟子,弟子可以为您代行此事。”
桑妤大略扫过一遍,还真是指名道姓要来拜见她的,这些人的身份也都不低,竟然没有一个低于长老级别的。
看眼前少年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是早有准备。
只是她真的想不通,留在这儿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的,难道就为了那所谓的恩情?
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最终还是应了。
如此两月过去,除了每几日便来为她固魂的越长风和偶尔现身的小六,桑妤眼前还算清净。
有时又太过清静,她眼前便会不自觉的浮现一幕幕模糊画面,偏偏就这样吊的她不上不下,想不起来,便会满脑子去想池临如何如何。
猜想他灵力恢复到了几成,猜想他什么时候能出天道碑。
桑妤清静的郁闷,可不久就顾不得郁闷了。
天音宗主华瑶强行闯到了泽华殿,恭敬又不失强势的问她要人。
桑妤这才知道,小六已经跟他师父华瑶在天机宗里闹了一月有余,这风声却是次次都被阻于泽华殿之外。
华瑶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强闯了泽华殿,目的很简单,便是要她将小六从天机宗除名,然后带回天音宗。
桑妤这才明白自己已经闭目塞听的许多日子,便利落的允许华瑶将人带了回去,又稍稍开放了泽华殿,闲暇时也会去谛天台看长老弟子一同讲经论道。
许是她模样太过随性,弟子们从规规矩矩不敢亲近,到了敢开口向她问道,桑妤也都凭借自己对灵力修炼运转的理解作出回应。
也不知是由于桑妤天道的身份使他们产生了莫名的信任,还是因为她的方法真的有效,引起了弟子的狂热追随,那些长老竟将讲道的位置让给了她,任她如何拒绝,也不能让他们改变心意。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每当她讲道时谛天台上空就漂浮着无数的如那日一样的灵力,或当真许是池临所说的念力。
那些念力对她而言极为重要,桑妤终于忙碌了起来。
为了不误人子弟,她连着几日埋进了藏书阁,将内间的典籍尽数翻了一个遍,奇特的是她对那些典籍似是极为熟悉一般,进度快的令她惊讶。
如此这般,也算讲经修炼两不误。
桑妤自觉有了消遣,因为池临而起的郁闷和焦躁被渐渐消弭了不少。
时不时派人寻些好的菜样和灵菜蔬果给池临送去,能得到那人几句近况,桑妤也算安心。
奇怪的是她腹中的孩子似乎一直都没有怎么长大,五个月份时只能看出些形状,七八个月时,她才稍稍显怀,好在胎灵平稳,没有什么异样。
桑妤每每问及,越长风都恨不得用性命起誓,笃定忻尧那药没有问题,只是问题出在何处,他也不清楚。
天道碑中,池临已将灵力恢复至九成,可迟迟无法突破十成。
眼看天劫将至,而天道碑中的灵力也近乎衰竭,似乎对他突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越长风说的很明白,他必须拥有能够抵御天罚的灵力,才能为自己和桑妤争取更多的机会。
可如今他不想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