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綏點了點頭。
「那你以後想來這裡讀書嗎?」冬寧又問。
冬綏仍然點頭。
他很嚮往這裡,在第一次來之前便早已神往。
「我的兒子以後肯定是人中龍鳳,考來這裡還不簡簡單單。繼承我的智商,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冬寧洋洋自得,吹牛也不打草稿。
冬綏顯然不想聽他繼續吹牛,但是捱不住冬寧實在是興致上頭,拉著轉過臉的冬綏便滔滔不絕起來。
「你爸我當時可是在人才濟濟的z大名列前茅,幾乎每次成績都位居第一。那個時候我的導師看了我的論文,都對我連連稱讚,說我將來成就必不可限量。」
「你要知道,你爹雖然喜歡吹牛,但有時候說的可是真的。這件事我能打包票,童叟無欺!」
冬綏想了想,認真地問了他一個問題:「那為什麼你現在仍然一事無成呢?」
男人不惑之年,當成家立業,娶妻,人生圓滿。
反觀冬寧,終日無所事事,早在十年前便與妻子離異,如今還住在搖搖欲墜破敗不堪的危房裡。
雲泥之異,天壤之別,不過如此。
其實冬綏並不想問這個問題,太打擊人自尊心了。
可是他忽然很生氣,氣他的父親毫無進取之心,十年如一日,苟於一隅,安心度日。
如果你能再強大一些,我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麼多欺負?
我是不是也能和其他孩子一樣健康無慮地成長,而不是總活在舊日陰影里?
冬寧聽了這句話,久久沒開口。沉默許久之後,他摸了摸兒子的頭,艱難地笑了笑:「對不起,是爸爸的錯。」
冬綏雖然有些置氣,但還是悄悄往冬寧那邊靠了靠,緊緊挨著他的肩膀。
因為他發現冬寧鬢邊的頭髮悄然白了許多,像枯敗的白楊樹枝,延伸向各個方向,漸漸爬滿了。
在過去的時間裡,他竟然一無所覺。
高鐵可謂真正一日千里,冬綏把隨身帶的歷史書翻過了一章,再抬頭時,窗外的景色已由浩浩江水變成了連綿青山。
「快到了。」冬寧提醒他把書收好,準備下車。
冬綏把書放進書包里,正背著書包站起身時,身邊的冬寧碰了碰他。
「一會兒夏安會來接你。你直接去他家吧,我一個人回去就行。」
冬綏一愣,怔怔地問他:「你不要我了嗎?」
聲音竟然還有點委屈。
冬寧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不由失笑道:「怎麼可能?哪有爹不要兒子的?反正回家你也住不好,跟著夏安至少能睡得舒服一些。家裡房間不是漏水嗎,那麼潮濕,怎麼住人?」
冬綏欲言又止,他不想這麼早去夏安那裡。冬寧一個人在家他著實有些不放心,可是冬寧的態度似乎很堅決。
「就這麼說好了,隔三差五來看看我就行,別擔心我。」
冬綏打斷了他:「我想回家。」
冬寧轉身的背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