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这么死了,不然严刑拷打一番,还能套出点信息出来。
她不死心,看见他手臂纹着的玄阴鸾鸟,对着他的尸体挑挑拣拣,终是翻出一张羊皮地图。
尚未来得及琢磨,后颈落下一片温热的吐息,裴娇浑身一颤,转身便对上顾景尧黑润的双眸。
不知何时他靠得极近,近到她此刻能看清他纤长的眼睫,微微凸起的眉骨。
他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睫落下的弧度化成一片阴翳。
裴娇觉察出几分异样,即刻转过身背对着他,忍不住开口道,“魔君来得真是时候。”
话音刚落,临近傍晚的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魔域早晚气温差非常之高,她小声道,“忘记带外袍了。”
这时她余光掠过一抹白影,身后的人走近一步,直接敞开厚重的狐裘将她包裹进去。
周身的温度骤然升高,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的人的体温。
腰间紧箍着她的手臂强势而有力,带的她趔趄一步倒在他怀中。
她眼睫一颤,便见他俯身埋于她颈间,死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像是久行于暴风雪中的旅人沉溺于温暖的热泉。
他微微喘着气,低哑道,“这样便不冷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不知他这又是卖得什么关子,想要推开他,却觉这厮的手跟铁打的似的,根本掰不开,甚至还有逐渐收拢的趋势。
裴娇不由得放软了声线,“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完全没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先前顾景尧能一面想着杀她一面做出各种匪夷所思出卖美色的事情。
所以一旦和他有这种亲密接触,她心中浮现的并非是旖旎念头,反倒是吾命休矣。
“你没有逃走。”他声线喑哑低沉,反复地确认这件事,像是要确定这是事实而不是一个幻影般。
他的手小心翼翼触碰上她的面庞,带着薄茧的掌心摩挲过白嫩的肌肤,游移至她鬓边,怜惜而讨好地抚摸着。
她的肌肤温热,光滑,如同上等的温软羊脂玉,与梦中虚幻的触感大相径庭。
只是稍稍触及,便燃起了燎原大火。
他盯着她颈间露出的那一片细腻的肌肤,眼神不自觉暗了几分,梦中的时候,他喜欢咬着这段绵软的后颈,使她无法动弹,听着她低低哭泣。
肌肤相触指间带起过电般的酥麻感,裴娇不习惯地皱起眉头,借此推开他。
她知道他的手段颇多,无非便是想要迷惑她,蛊惑她,使她死心塌地,这样便好控制她。
她有些无奈,只好直白地说,“你若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就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不要做出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还有,你大可不必用那些手段来对付我。”
“你也知道,换心之术过后,封魂锁在我身上,随着时间越长,便会断绝一切七情六欲,我也绝不会对你动情。”
他怀中空落落的,寒冷的风灌入空荡荡的大氅,他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她的语调温和绵软,像一把冷静的弯刀扎入肺腑。
他听见血液迸而出的声音,那句“我绝不会对你动情”清晰地回荡于脑海之中。
曾经封印着封魂锁的心房裂开一道口子,鲜活的血液流淌而出,便连呼吸间都带了血腥气。
在那一刻,他心中滔天的杀意戾气涌现,却无从可怨恨,无从可泄,只得将溢于喉间的血一点一点咽下。
因为从他与她初遇之时,他所带给她的便是欺瞒与狡诈,是冷血与背叛,她心中早已对他筑起了高高的防线堤坝。
他向来瞧不起那些羁绊的情感,所以当他被情感所羁绊,四处碰壁不知如何去爱时,也无人会拉他出深渊。
他的世界被恶意、欺瞒、抢夺所占领,一个连爱人都不会的人,如何能奢求旁人爱他呢
他睫毛低垂,额前的半遮着双眼,半晌,找回了平稳的声线,哑声道“我没有碰过她。”
病入膏肓的人,往往都会走上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他不知道如何挽回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所以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愚蠢地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
而事实证明,这却将她越推越远,令他心如刀绞,懊悔万分。
在感情面前,他便是一张白纸,甚至不如普通人,输得一塌糊涂。
裴娇竟觉得这冷澈的语调中掺杂着几分委屈解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