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你的風格。」喬七從對方的語氣中略微聽出一絲異樣,「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但也不會至你於險地,你留在他身邊還有更大的用處,所以今晚我才要想辦法把你引開。」
「什麼意思?你還打算做什麼?」霍今鴻不解道。
「袁天龍活不過今晚了,雲連會找機會扮成普通刺客做掉他,你跟他面上交好,何連勝知道你聽覺常,若是在場不出手搭救說不過去。」
「所以你是故意把我從他身邊支開?這事跟祝局長有關係嗎?」
「沒關係,只不過祝南疆跟袁天龍有過節,你只要跟緊了他就不用擔心會跟袁天龍湊一塊兒去,而且也算有個人證。」
霍今鴻總算理清了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比起回天津後的處境更擔心眼下該如何應付隔壁那位:「你要是早點說我就不必非要來這種地方了!」
「這種地方怎麼了……」
喬七遠遠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大概是時間到了,本來還想跟對方調侃兩句,但不得不強化短說。
「聖心醫院那邊我會安排,何連勝若是跟你說起就當做不知道,什麼都不要做。」
「七爺,老實說這一年多來我也累了,當初跟何連勝是因為白項英賭氣,後來覺得能做點事情也好,否則稀里糊塗的沒個奔頭。」
霍今鴻回到桌邊從煙筒里抽出支煙來,當白霧升起的時候突然想起昨天清晨那最後的一個鐘頭,溫柔到令人想立刻死去的目光。
「我確實也做了點事,自以為做得還不錯,但也就這樣了……最近我很少考慮以後會怎樣,反而想往回活,如果沒有人告訴我怎麼做我其實就是個廢物,不如……」
——不如就像他說的那樣也挺好,反正那已是能夠想到的唯一的結局。
「你跟白項英又怎麼了?我留著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可別不想活!」
喬七有點聽不下去了,懷疑對方是跟白項英糾纏久了之後染上些「不祥之兆」。
「等聖醫院這種事完了你會被調去北平,何連勝向軍部推舉你去當警察局長,如此一來即便你有二心,只要願意上這賊船那過去的事情也可以既往不咎……他這一招實在高明。」
「我不會去的。」
「為什麼,因為白項英嗎?」
「我再不走他,他也不會願意跟我去北平,看我繼續做傷天害理的事。」
「可以。」
霍今鴻猛地扭頭:「你說什麼?」
「你可以帶走他,我會幫你們離開這兒,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是個賊,只偷東西不騙人。」
喬七笑著搭住他的肩膀,掌下用力迫使他彎下腰來。
「到時候會有人把我的命令帶給你,最後聽我一次,然後我給你自由。」
第23o章83隱形人
袁天龍果真沒有在第二天的會上露臉。
奇怪的是何連勝等人表現一如往常,至少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不知是因為不想驚動無關人員影響會議,還是為了試探自己。
既然如此霍今鴻也只能佯裝不知,待對方問起昨夜如何就把祝局長推出來當擋箭牌。
祝南疆自從煙柳巷出來就把他當老朋友似的,大言不慚稱「脫褲子的交情最過硬」,且不管對誰都仿佛不知羞恥為何物,時不時當著何連勝的面來兩句污言穢語。後者見狀隨便應和兩句,也沒再多問。
一行人會畢坐火車原途返回天津。
霍今鴻原本琢磨著袁天龍遇刺一事肯定沒完,也不知接下來清公會還有大東公司會做何反應,何連勝又是否已經消除疑心。
然而還沒他等他琢磨出個眉目來,一場更大的風波就提前降臨。
12月7日,也就是眾人抵達天津的那天凌晨,日本聯合艦隊突然對位於夏威夷的美國海軍基地和飛機場發動襲擊。
戰火蔓延到了太平洋。
英美對日宣戰之後日軍迅進駐租界區,開始大刀闊斧地按照名單搜捕抗日分子,查封銀行企業和各大工廠。
提前開始的戰爭狀態使戒嚴令失去了意義,頻繁的搜捕活動又極大地分散了警力。
霍今鴻原以為在這混亂態勢之下何連勝應該已經沒有功夫管聖心醫院的事,或者分出精力來考驗自己,沒想到在租界淪陷的第二天突然接到支援金松飯店的指令。
。
日軍入駐之際大量平民滯留在碼頭和車站,來不及逃走的人大包小包成群結隊地湧入酒店和工廠避難,有些門路的地方為了自保紛紛大門緊閉,想熬過這段非常時期之後再見機行事,唯獨金松飯店不知怎麼的反其道而行。
不出多時軍部收到報告說有危險分子混在難民隊伍里逃進了飯店,曾我部下令治安隊派人封鎖現場。
本來行動進展得還算順利,包括老闆,酒店人員和平民在內所有人都被帶到一處控制起來,等待進一步審問。這時有人在後院發現疑似秘密通道的入口,正待進一步搜查突然受到攻擊,傷亡慘重。
眼下正是到處都要用人的時候,法租界內兵力有限,即便何連勝本人到場也無濟於事。
就那麼一個門洞,只要穿過去就能到達後院,有限的視野里根本看不到有人,可凡是進去的警員沒有一個能活著看到院子裡有什麼,不是在樓道里不明不白地沒了聲息就是剛一見光就被一槍擊斃。派人繞路翻牆進去,也是一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