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逢毫不躲避地回视凌初,一双桃花眼目光澄澈,毫无慕意,“我本就喜欢男子,兄长你总在我脆弱之时离我太近,待我太好,我混淆了恩情依赖,我年纪小,太想找个人作伴,便顺势而为,是我不该。”
凌初眼中情绪暗涌,深深凝视着安逢,执拗地认为安逢有苦衷,“……是不是上京将要发生什么事?你想让我离开?你在说谎,是吗?小逢?”
“兄长多想了,”安逢一顿,冷冷道:“你要留便留,就算你不离京,我也不想见你。”
第九十七章做戏之举
凌初心中痛意极甚,他声音沙哑,笑意勉强:“小逢,你失忆之后与我相处时看我的眼神和举动,分明是对我有情……”
“可那对我来说都过去了……”安逢面色无奈,还有几分懊恼,“好吧,我承认,十几岁不懂事,对兄长是有些朦胧的情爱之意,可也就一些,这种心思后来我对很多人都有过,不止兄长啊,失忆后的我发现兄长竟也对我有些心思,惊讶慌乱之余,自然是欣喜的,故而对你亲密,这是常事,那时正是说情说爱的年纪。”
这样的坦然反而让凌初心口更为钝痛,他唇色苍白,想问还有哪些人,但他问不出口,只僵硬地,执拗地继续说:“既然你心中有欣喜,那也是对我有情的……”
安逢笑着打断凌初的话,也残忍地击碎凌初的想法,“可那是以前的我,我如今记起来从前,兄长觉得我会在你数次推拒后也依然对你心悦之情吗?那时的表达爱慕之举皆非我本心,不过是做戏,焉有真心?”
安逢缓缓说道:“与兄长靠近的每一刻,我不得不做出痴恋模样,实在难熬,一遍遍被你推开,被厌烦,虽然是我计策里的一部分,但还是没脸面的,我又不是傻子,心里当然难受。”
凌初想开口说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安逢,像是要看穿是真是假。
他仍然对这些话半信半疑,但自己也分不清是否是自作多情,自欺欺人。
安逢语气软了些,带着歉意道:“可说起来,也是我做法激烈了些,”他摇头,“当年我就不该让兄长留下。”
凌初低声道:“你当初让我留下,如今让我离京,你想让我走便走,想让我留便留,何曾考虑我的感受?”
安逢轻笑,用余光瞧着凌初:“元宵那夜兄长不理会我的解释,恼怒推开我后便走了,难道顾忌了我的感受?”
凌初面色一白,“我……”
安逢不在意道:“算了,也就一点小伤,落湖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些是我咎由自取,当是我强留兄长在上京的惩罚吧,是我欠你的。”
“别说了……”凌初声音微有哽咽,“小逢,别说了……”
安逢道:“兄长去了边疆,留在那里建功立业才是正事。”
凌初咬得牙根发酸,眼中布满血丝,他拉过安逢,叫人看着自己,死死盯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人,“我离开?山高水远,你我难以相见,人生短短数十年,你又可会来看我?会等我?”
他这一离京,与人相见更是遥遥无期,待他回京,又是什么光景?
小逢身旁可会站着另一个人?他一想到此处,便难以忍受,痛不欲生。
安逢静静看着凌初,眸光冷漠,却又好似水色莹莹,没有说话,没说不去,但也没拒绝。
就是这样的沉默给了凌初些微的动摇……
凌初看着安逢,视线从眉眼描绘到双唇,忽然俯身。安逢眼睫扑闪,抬手,掌心抵住凌初肩头,使劲推开,面容严肃,“兄长自重!”
“好,自重……”凌初稳稳站着,退移些许,后又趁安逢放松,猛地侧过头,攥住人手腕,按着后颈,全力克制,却仍不免带着狠力地吻了上去。
“兄——”双唇被用力吮吻着,安逢小小“唔”了一声,张开了嘴。他们接唇相吻不知多少回,凌初火热的舌头熟练灵活地顶进安逢口腔,扫刮着敏感的上颚,要去追逐逗弄口中乱动湿滑的舌尖。
安逢腿膝一软,又要挣开,“嗯……义、义兄!”
安逢身上有伤,凌初不得不浅尝辄止,在人挣扎之前便就松了手,他拇指擦去安逢嘴角的水渍,低声道:“你还是叫我义兄更好听。”
安逢面泛潮红,唇色湿润,他震惊地看着凌初,眼中不乏缠绵的湿意,但这些复杂汹涌的情绪只是一瞬就消散殆尽,只余似真似假的恼怒愤然。
他右手颤抖着,摇晃着,而后照着凌初的脸重重地给了一拳!
凌初不闪不避,被安逢打得稍稍侧过脸去,颧骨处顷刻就红了。
凌初心疼安逢打疼了手,牵扯了伤口,他面容冷静,眼中有痛苦忍耐的阴色,继续恳求:“就是这般,你生气了踹我打我都行,再打上我几回,无论多少回,只要你消气。”
凌初摸着安逢的手臂,哑声劝哄安逢,也像是在劝慰自己,“别再说那些话了,也不要用手,直接踹我吧,免得伤口裂了……”
安逢冷静地抽回手,目光从凌初脸颊移开,“我说得很清楚了,那些不是气话!兄长请回吧,我累了。”
凌初道:“我给你擦药。”
“不必,我叫岁珠来,自己也可以。”
凌初盯着安逢愈加绯红的脸,叹道:“让我为你擦药。”
凌初拿过桌上的药,又靠近他,鼻尖若有若无地蹭着安逢的脸颊,像是嗅闻他身上的药味,也像是调情般的关心,露出些隐约的挑逗之意,“我只是给你擦药,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安逢颈窝,安逢目光闪烁,冷冷道:“可不敢让兄长碰我,一碰就想起脑袋后的疼……”
凌初身躯一僵,想要触碰的手停在半空,安逢打开他的手,面色微有不耐,“把药给我。”
“小逢……”
安逢面无表情,“药。”
凌初脸色渐渐灰败,把药给了安逢。
安逢熄了烛火,“我重伤未愈,头疼得很,不宜劳累见风,今夜这些话就当送别了,兄长日后离京我便不去送了。”他转身,掀开床帘纱幔,当着人的面就褪下衣衫给自己抹药,“兄长想要看我的伤便看吧,我知道兄长眼神好得很,夜能识物。”
夜色朦胧,凌初看着层层夜色和纱幔后的人影,脊背腰腹的新旧伤痕。
安逢感受到后背的灼灼视线,轻声道:“我说过了,这些伤兄长不必介怀,送剑是之前的我自作主张。”
安逢给自己擦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