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宫就在北城,所以长安西富东贵北尊南贱,以金光门、春明门为界,这一线往北住的都是达官贵族,几乎就没有什么平头百姓,这一线往南齐着东西两市住的有高官也有巨贾,从东西两市越往南坊间的百姓就越穷,等到了大安坊那边,住的几户都是家无隔夜粮的赤贫之人。
以皇宫为中心,西边住的都是新贵勋官,东边住的都是高门大阀世家大族。谁家离着皇宫近,就代表着皇帝对你更信任一些,比如尉迟大神住的布政坊就与皇宫仅隔一条街。
史大奈是真正的从龙之臣,当初李渊太原扯旗造反史大奈马上就率部归附,因此深得李渊的信任,虽然没将其列入十七元谋功臣之内,但是称帝之后就让他住在了离着太极宫最近的辅兴坊,由此可见李渊对他还是不错的。
罗霄离开康国公府往南过了两坊之后就离开队伍溜达着奔居德坊,走出去没有半里地一哨人马铜锣开道从后头赶上来,引的两边辅路上过往的行人暗中咒骂不己。
大唐年代的街道马路已经开始分主辅路了,最中央修的高一些的自然是主路,两边稍微低一些的是辅路,平头百姓富户人等是不允许走主路的,普通的四品以下官员也只有走主路靠外两侧,四品以上官员才允许走主路内侧但还不能走最中央的干道,那条路只有皇帝和红翎特使及八百里加急才能走。
听着辅路上的人对行过去的队伍表着羡慕妒忌恨的言论罗霄轻轻叹了口气,有人就有阶级,有阶级就有对立,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亘古不变的矛盾。
路上走的是宿国公程咬金的仪仗,这位号称混世魔王,是位曾经干过几年皇帝的猛人,一家子的不讲理,因此两旁的人虽然不满却也没敢大声。
就在队伍将要过去之时,骑红马的宿国公程咬金突然之间一带丝缰停下了往罗霄的方向看了两眼后一提马过来了。
“哈哈,啊,哇哈哈哈哈,俺当是哪个哩看着么地眼熟,原来恁个熊腚娃子。恁杵那里揍神马,装给谁看哪,过来过来!”
罗霄听完眉头扬了扬心中有些不爽,你一嘴的老家话听上去是老实憨厚,如果这是真的会让人倍生亲切,可他知道你这是装出来的呀!
不过罗霄不得不佩服人家,就跟刘禅装了一辈子傻一样,这位程老魔头人家也是装了一辈子的粗狂不羁骗过了所有人,最后落得好处全都是他的,还成功把所有跟他同时代甚至比他还要晚个时代的人都熬死了他活成了爷。
“欸,恁杵那愣神马,装不认识啊,信不信俺一鞭子下去抽恁个瓜怂玩意。”
罗霄耸耸肩冲他抱抱拳笑道:“见过宿国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挺好的嘛。”
程咬金啐了他一口骂道:“阿呸!连个老伯父都不叫!知道的是你没道理,不知道地还道俺老程不仁义。”
“相请不如偶遇,来呀,把恁家二殿下请上马跟俺老程一起回府。”程咬金一声令下,旁边两个跟他长的六七分像的中二青年跳下马乐呵呵的过来对着罗霄插手一礼道:“末将程千牛、程万牛见过殿下,小公爷您请。”
两家伙嘴里说着您请直接就上手连推带拉把罗霄往主路上抬,像他们两样的罗霄想抽身一脚一个都能踹跑了,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当着这么多人呢,罗霄也不好撕破脸,只得随他们上了马奔宿国公府。
程咬金也是个好热闹的主儿,他家就在西市西门正对着的怀德坊,虽然他家比不得秦二爷家大,但绝对比秦二爷家气场足。
宿国公府外没有勋门立戟的殊荣,可门外站着六个棒小伙子,一个个腱子肉翻着太阳穴鼓着,陌生人根本不敢靠近。
程老魔回府,下人忙打开中门将之迎进去。进府之后他程处默带着程处亮、程处弼接出来将之迎进中厅。
把战马丢给常随,程咬金对儿子道:“老大啊,这是恁罗老叔家的小罗子,好好待成着,俺到后头换身皮,这个鸟衣裳忒热!”
算来程处默今年也就十六七岁,但长的跟快三十了似的。这货毛很达,生着乱蓬蓬的连鬓胡子,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程咬金。程处亮兄弟长的更像母亲,虽然眉眼与程咬金一般无二,但是面容清秀了许多。
三兄弟皆一身的素服,但是府上却正装修,到处是喜气洋洋的,这让罗霄颇感诧异。
程处默果然是程咬金的种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一眼就看出罗霄的疑惑来了,苦笑着解释道:“先母已亡故三月有余,这几日家父正要娶妻,故此府上重新收拾了一下。”
罗霄一问才知道,三个月前程咬金的原配孙氏夫人不幸亡故,程家三兄弟都在守孝期应该在原籍为母守陵。可没想到程咬金的姻缘来了,得知宿国公程咬金丧妻清河崔氏将寡居在家的齐州别驾崔信之女许其为妻。程家三兄弟这是送继母进京来跟他们的令尊完婚所以才回到长安城。
“哼!也不知他中了什么邪,偏要娶一个将近四旬的老寡妇!”程处弼到底是孩子,忍不住抱怨着对老子的不满。
程处默有个做哥哥的样子,上前揉了揉弟弟的头道:“哪有那么老,不过刚刚三旬,老三,这话以后说不得,免的让新夫人不喜,到时为兄与你二哥不在家你岂不是难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