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焦急着泠河的事情,却也在安生地过自己的日子,李浔不来,他便守得这份安静,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出去带着泠河走的事情。
哪知这个念头刚起,李浔就回来了。
李浔穿着一身红袍独自走进他的院里的时候,晏淮清正摘了两支腊梅,打算插在笔冼旁那只双耳铜瓶上,一回身便和对方对视上了。
“问李掌印安。”晏淮清对着他点了点头,把腊梅往自己的身后藏了一下。
“重华真是好兴致。”李浔又走近了一些,看着他手里的腊梅笑了一下,“能把掌印府当作了自己的家了,这是一件好事。”
晏淮清顿了顿,“托掌印的福。”
李浔没有再说话,竟然先他一步推门进了厢房,毫无顾忌地坐在了榻上给自己倒茶。
确实没规矩,也确实放肆。
看到他这一副模样后,晏淮清也不再思虑那么多,进门后将刚才摘下的腊梅插入了瓶口,用指尖沾着几滴冷茶洒了上去。
腊梅的清香一下盈满了整个厢房,带着寒气。
两人就这样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直到李浔品完了一盏茶,才悠悠开口道:“应万岁爷的意思,废太子昨日已葬于城北乱葬岗了,我念在旧日情谊,命人给废太子立了一块碑。”
晏淮清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冷茶的寒气似乎都要钻入掌心,他将余下的茶泼出了窗外,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
“那倒是……掌印宅心仁厚了。”
“呵。”李浔又是轻笑一声,晏淮清没能转身回去看他的表情。
就又听得他说:“我这几日又奉命带着东厂搜索了一遍东宫,原以为不过是走个流程,没想到,还真给我找出些什么了。”
晏淮清想到了那个东西,彼时意外生得太突然,直接在朝堂上就被押入大牢,又哪来的时间去管顾其他。
也不知李浔说的是不是它。
“堂堂太子,一国储君,竟然会在自己的枕下藏这样的破烂东西,实在让人感到意外。”
听到这话,晏淮清转身看向了李浔,猜想他拿到的十有八九便是自己从前常常带在身边的铜铃了。
就见得李浔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大氅里,似乎在掏些什么,摸索之间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然而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出来。
“料想这东西,对废太子还是很重要的吧。”李浔笑着说。
晏淮清总觉得他长得轻浮,大抵是断了根的缘故,总是阳刚不足透着一股邪气,像极了志怪小说里的男狐狸。他这样说话时,也仿佛在下蛊引诱着什么。
其实单论铜铃,对晏淮清而言重要也不重要,但里面的东西……就算不论这些,这么多年到底晏淮清也习惯了铜铃带在身边,久而久之成为了一个念想和寄托,就这么落下还是不舍得。
看来得找个机会拿回来才行。
“莫不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送的?”李浔又轻佻地问。
晏淮清面对这样的无赖儿实在有些难以应付。“重华不知,怕是只有城北废太子知晓了。”
他说了这话之后,李浔也没有接着问下去,而藏在袖口里的东西也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只是猝不及防地说起了他话。
“重华。”他开口道。
“朝堂纷纷扰扰之事,我并不在乎,谁成为了新王都是一样的。万岁爷对我有恩,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心尽力地服侍陛下,待百年之后辞官还乡。”
“我深知大皇子也好,废太子也罢,加之朝堂上的群臣对我都是不喜的,所以现在你们任何一个人坐稳储君的位置,对我都不利。”
所以李浔的话外之意就是废太子已死,但晏鎏锦却不能在今上崩逝之前成为新太子。他要晏淮清助他一力。
这话像是在剖心解意,像是在回答半旬前他在大牢里问的“为什么”,可放在眼下就实在突兀和不合时宜,晏淮清不得不警惕。
李浔端着茶杯对他笑了笑,“殿下,浔不过三尺微命,一届臣民,只想安稳无忧好好活着。”
他这话说得好像很诚恳,演得也有几分真,可乱臣贼子说自己的愿望是平安顺遂,这话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