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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写小说三(第1页)

荷花转身要走,根柱叫住她:“闺女,别走,大叔还得请你帮忙呢!我虽然是解放时期的游击队长,识几个字,可这文件却看不顺当。你替大叔给大伙念一下吧。”

荷花又接回文件,看她爹李老三抽着旱烟没言语,就凑近灯光念起来。

“。。。。。。根据上级指示精神,结合我县实际,县委县政府决定,我县各公社统一实行把土地按人数分配到户,实行联产计酬的大包干生产责任制。各种生产资料、大牲畜、种子等一律分配到户。农户按规定每年缴纳农业税、集体提留、干部工资等以外,剩余全部归农户自己所有。农户的合法收入,受法律保护。。。。。。”

灯光更亮了,人们的心也亮堂了。他们忘记了秋夜的寒凉,忘记了弯月已没于西方,忘记了几十年的穷困生活,眼前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憧憬。美好的日子就要来了,从此就要结束缺衣少食的生活,李家庄人的腰杆也要硬起来了。

老队长根柱和几个队委会成员在散会后留下了,又继续讨论到深夜,研究明天分配耕地、牲畜、粮种的具体办法。

柴油瓶里的粗灯捻还在吐着火,雄鸡开始了报晓的鸣叫。东方的红霞映红了平原上的村庄、田野、树林。太阳,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理想的光芒照亮了人们的心。希望,是太阳带来的!

地分了,牲口分了,粮种也分了,但人们的心并没有分。

李家庄的农民相互协作,男女老少齐上阵。一年过去了,粮食堆满了仓,棉花大包小包地挤成棉垛山。第一次,李家庄的农民吃得饱了,穿得暖了,笑容露出来了。

村里八十多岁的有福老汉,拄着拐杖,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皱纹堆垒的脸笑成了核桃皮,没牙的嘴吐噜着:“真是改天换地了,我经过三个朝代,也没曾见过这样的好收成!”

村西头的黑娃家,紧傍明媚的柳公河,平时河水清澈。每当暴雨季节,带着风声的激流咆哮着向下游涌去,夹着泥沙的黄水滚滚南流,注入一条大河,成为响河的一条支流。黄水滔天,蔚为壮观。但在大部分季节,河里都是静静的死水,因为没有工厂污水排入,一年四季,清澈透底,水静水甜,引得鱼儿繁生。

黑娃人长得黑,身体壮实,水性好,能一个猛子扎进水底,出来就到对岸。摸鱼是他的长项,一上午可以摸出一大碗。人们送给他一个亲昵的称呼----“黑泥鳅”。

黑娃的父亲牛套,是一个能干的犁耙手,四十七八的年纪,却及早地添了白,人称“二毛”。知道他家情况的人都说,那是他愁的太狠的缘故。

牛套怎么能不愁呢?老婆为给儿子找媳妇,愁的吃不下饭,积郁成病,抱病卧床一年多了。看病落下一笔账还无力归还,给儿子说媒更没指望了。

牛套看着收获的粮棉,算算吃穿还够用,只是这账怎么还,儿媳妇怎么娶呀?房子露着天,大雨大下,小雨小下,外边不下,屋里还滴答。甭说没媳妇,即便有了媳妇,三间破草房人家也不肯嫁过来。

天晌午了,牛套知道儿子掘地也该回家了。他进入厨屋,生火做饭,炊烟给这个破旧的农家小院笼罩上一层暗淡的色彩,树上挂着的玉米放出的金光,也被无情的烟雾吞没了。

“牛套爷,黑娃叔拾了三百块钱,一圈人正围在一起看呢!”邻居家的虎子,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堵住厨屋门,喘着粗气,扑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停了一会儿,缓过气来说:“爷,你快去看看吧!”

牛套封了火,顾不得瘫痪在床的老伴,赶紧出门。

虎子在前头,一蹦一跳的跑着。牛套披了个棉布褂儿,大步跟着向村口大路走去。

村口,围了一大圈人,闹哄哄的一团。

牛套分开人群,看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大姑娘,挎着一个皮包,手里拿着一把钱正往儿子黑娃手里送。黑娃脸红成了关公脸,连连后退。

姑娘看牛套挤进人群,就拉住他的胳膊说:“大叔,他捡了我的钱。”

牛套脸一黑,对黑娃厉声喝到:“娃,咱人穷,志可不能短,拾钱咋不还给人家?非叫人家拿钱买,才还给人家不是?”

黑娃嘴张了张,没说出一个字。

姑娘忙说:“大叔,你错了!他已经把钱还给我了,我很感激,想到他等了我一上午,耽误了农活,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也算点谢礼。”

“咋能这样说嘞?谁丢的钱,就该还给谁!无功不受禄,拾金不能昧!俺咋好拿你的钱?姑娘,你还是收好你的钱,早点回去吧。”牛套的一张怒的脸由阴转晴。

姑娘还是不依,双方一个执意要送,一个坚决不要,争执起来。

“嘀铃铃”,一串响亮的自行车铃声响过,已当了李家庄队长的荷花从东边骑车过来,赶到现场。

那位丢钱的姑娘一转脸,不禁大叫一声:“荷花,你呀,到哪儿去了,快过来帮个忙!”

荷花下了车,也惊叫一声:“噢,王梅英,我的老同学,帮什么忙呀?”

牛套也走到荷花跟前,着急地说:“闺女呀,你也要帮老叔个忙,让这闺女赶快走吧。”

荷花听明白怎么回事以后,拉住王梅英的手说:“梅英,你也太那个,拾金不昧是年轻人的美德嘛!你如果不想走,那就跟我回家,反正也该吃午饭了。”

王梅英连忙挣脱了荷花的手,摆摆手说:“不,不,我还有急事,下午两点要去县城参加勤劳致富经验交流会。”

“哎呀,这就快一点了,你咋还不赶快走?”荷花望了一眼西斜的太阳说道。

“那好,咱们后会有期!再见,荷花!再见,大叔!还有那个愣小伙。”王梅英推起路旁的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高兴地朝县城方向飞奔而去。

一群人都散了,各自回家。

荷花推起自行车,刚要甩腿上座,黑娃才慢吞吞地问:“荷花,你啥时候买辆洋车?”

“啥洋车?这是咱自己国家生产的自行车,飞鸽牌的,正宗名牌货。”荷花回答起来,专门绕了一个弯。

“是,是,自行车。到底啥时候买的?”牛套也插上来问。

“买的?咱能买得起吗?是公社奖励给咱队里的。”荷花格格一笑。

“奖,奖的!咱队也能评上奖?”黑娃仍然一脸疑惑。

“一半奖励,一半鼓励。咱队一年解决了吃饭问题,也算成绩。要求咱们今后往钱上使劲,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荷花解释说。

“钱?向钱看不是搞资本主义吗,别再被割一次尾巴!”牛套停住脚步,担心地问。

“不,大叔,钱是财富的代表。咱农村要想富起来,必须大力展工副业等商品生产,多创造财富,我们农民也才能多拿劳动报酬,凭劳动技术和能力挣钱,并不是资本主义,再也不会搞割尾巴那一套了!”荷花自信地说。

“荷花,我想承包咱队里西边的柳公河,种藕养鱼,一年也能挣个四千、五千的。只是。。。。。。”黑娃面有难色。

“只是缺钱,是吗?钱,可以到信用社贷款,上级扶持,利息也低。我们自己也可以筹集一部分。”荷花说的挺自信,语气也十分肯定。

“到哪儿弄鱼苗和藕种呢?”黑娃接着问。

“我正要找老队长根柱叔商量。明天让他出去,访一访,合适就订下来,明年春天购买。”荷花说着,不觉已到村中心,该分手回家了。

荷花推着车子,停了一下,对牛套父子说:“我已经和春生、天亮、富银几个商量好了,咱们一起干,明天就去整治河道和拦水土坝。趁雨季留下的河水,先放一季晚鱼苗,到春节就可以收鱼了。”

说完,飞身上车,向村东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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