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待日上三竿才醒,醒时恰好闻到那浓香扑鼻。慕容天端了只破碗,盛了半碗鱼汤踏入洞口,见他睁眼,笑道:“正好,趁热喝了吧。”
李宣支起身子,接过一尝,皱眉道:“这鱼怎么没放盐。”
慕容天笑道:“盐?大概屋子烧毁时,都融到湖里去了。……断肠客前辈应该会带些来。”
李宣想起往事,不禁嘿嘿直笑,慕容天奇道:“你笑什么?”
李宣挑眉,突然语气一变,“慕容兄,别后可好。”
慕容天一怔,却记起这是两人在这洞中相见时,李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禁微微感叹,真是世事难料,那时候的自己又怎么能想得到这之后的种种变化。
垂眼笑了一笑,也道:“王爷来此有何贵干?”这却是当时他答他的话。
两人静了片刻,相视一笑。
李宣只坐了半晌,身体已觉无力,居然有些呼吸沉重起来,慕容天伸手扶他躺下,李宣仰视他英俊的面容,看了片刻,突然道:“小天。”
慕容天低头,“什么?”李宣不知不觉已换了称呼,两人却均不觉有何异样。
李宣嘴角微挑,显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慢慢道:“你……亲我一亲。”
“啊?”
慕容天不禁吃惊,目光触及李宣立刻又闪开,神情间居然有些慌张,迟疑了片刻,却将手撑在李宣头旁,对着那张微薄的唇低身下去。
慢慢接近,相距已不过寸许。
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闻着对方身上不算陌生的味道,慕容天脑中微微迷离,脑中居然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两次被强迫时的情景,身子不自主慢了。
这个时候自己却在想些什么,正懊恼间,脖子上一沉,身体不由往前一倾,却是被李宣一伸手,把他给勾了下来。
两唇相触,浅尝即止,却是温暖柔软。
李宣松手,慕容天抬起上身,俯身低头看他,同钦王爷此刻虽然满脸病容,却仍是五官清秀,俊美非常,让不人敢逼视。
慕容天瞧了他片刻,却反被对方盯得心中砰然直跳,赶紧转了视线,胡乱找了个话题,“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当初见面时,你怎么便知道我吃了半颗散功丹?”
李宣笑一笑,撇了撇嘴,“这还不简单。”
慕容天好奇心起,将头转了回来。
“那一日,你被迫跳崖时,我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你吐了那半颗药丸……只是你们当时都全神贯注,不曾觉察罢了。”
慕容天无语。却听李宣突然低声道,“抱歉。”
“什么?”
“……很多,很多事情。”李宣也不解释,反笑了起来,似乎倦了闭目不语,慕容天一想竟是呆了。
服了断肠客和邪神医配制的药剂,几日后,李宣的身体慢慢有了些起色,脸色也终于红润起来。
断肠客喜形于色,邪神医虽然不说,但提及时却隐隐有些得意之色,这毒居然能让这两人如此动容,显见其实已极是难解。
慕容天奇道:“前辈当日说救的时候要遭罪,好象没有?”
邪神医微微一笑,“这小王爷小有骨气,当时我给他护心脉那几针,常人受了,都是痛得要闹几日方休,他倒哼也不曾哼一声,还有心情赶着和你调情。”
慕容天面上一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是轻易动一动便说累了,再一细想,却是心中隐隐生痛。
调养了十数日,李宣居然已能下床行走。
虽然是行一两步便跌倒了,却让三人均是大喜。邪神医道,“他身上余毒已清,剩下的只是调养了。”
断肠客闻及此言,便开始有逐客之意,他早想与师兄单独相处,早嫌这两人占了他一百三十二天中的十多天,着实可恼。慕容天见了,心知再留也是无趣,提出告辞。
邪神医已配好十颗蜜丸,一并给了慕容天,道:“每日服一颗,少劳作,多休息,再者,我开了张药方,能长年服用,好生调养,或者能比我原本预想的更好些也说不定。他此刻需要有地方将养,否则难免前功尽弃,我那新砌草屋,若是有用,也给了你吧。”
慕容天叩首拜谢,邪神医避之不受。
断肠客在旁皱眉道,“这么多俗礼,快走吧。”
慕容天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前辈,如将来有机会,晚辈再报此恩。”
抱了李宣出洞时,却听身后琴音突起,安静平和,似在道别。与入洞时听闻的琴声中那番大起大落颇有不同。李宣道:“这次该是神医前辈在奏了。”
慕容天点头。
一路走,那琴音渐行渐弱,到了洞口,已经没了弦声,慕容天注视那洞口,只觉惆怅莫名。
洞口马车却还在,那黄马拖着车厢,低头在草地上边啃边走,居然也没跑远。
慕容天将李宣扶上车子,跳坐到车前,回身笑道:“我们去哪?”
李宣笑了一声,捏着嗓子,柔声道:“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自行定夺便是。”
慕容天忍不住笑,那离愁却被消了大半,一声叱喝,甩了个响鞭。
两人缓缓行了几日,回到邪神医那间草屋。
慕容天每日里出行,买了鱼肉蔬菜,自己做饭,口味自然差些,李宣也只抱怨几句,还是每餐吃个干净。
如此过了月许,李宣终于能行动如常人,只是手脚无力,也经不起劳累,有时候行了两三里路,便是气喘吁吁,举步维艰。
慕容天暗道,邪神医却是果然不负神医之名,一切却跟他料得一模一样,最后分别时,邪神医说调养好了,会比他原本说的要好,却不知道会好到哪个程度,只能慢慢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