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病根没断,如今又添了新疾,镜中的她,脸颊肉眼可见的苍白消瘦。她撑着疲乏的身子起身。
半芹送端来了早膳,没有油腻之物,只是些清粥小菜,她却没什么胃口。许是前几日吃坏了东西,这几日晨起胸口隐隐闷想吐。
半芹看着她消瘦的样子愁,劝道“夫人多少用一点。”
她抿了抿唇,依言喝了些清粥,只不过才刚喝了一口,便从胃里泛起一股恶心,忍不住吐了起来。
她吐得厉害,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便是吐也吐不出东西,只在一边不停干呕。
半芹见状忙上前扶她回了卧榻休息,替她寻了大夫过来,又亲自跑去外头找沈云亭回府。
大夫比沈云亭先到府里,隔着纱帐替她把脉。
她捂着泛酸的胸口,双眼有气无力看向大夫,蹙着眉问“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闭着眼捋着胡须,确认了几遍她的脉象,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喜色,笑着回道“夫人不必担忧,您呀,没病。”
“就是有喜了。”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大夫“您说什么”
大夫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您有喜了,怀孕了,要做孩儿娘了。”
“可是,我一直在服避子汤,怎么会您是不是看错了”
“避子汤也不是一定能保管起作用的,您就是有喜了。”
她瞪大了眼,怔了许久,低头看向尚未凸起的小腹,不知为何眼里有涓涓热泪滚落。
送走了大夫,半芹回来了。
半芹是一个人回来的,她朝半芹身后看了看,没看见沈云亭的身影。
他没回来。
半芹一脸为难地对她说了句什么,嘉禾听不清
一瞬间记忆中的画面在嘉禾眼前扭曲,一阵天旋地转后,记忆继续。
有了孩子终究是桩喜事,她独自坐在杌子上,一针一线地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小鞋。刚出生的婴孩手脚稚嫩,得用最绵软的料子细细地缝,这样才不扎脚。
她边缝小鞋边想着将来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想起和沈云亭幼时初遇的场景,那日月色很美,他背着她赤脚越过荒山,他说她的名字很好,嘉禾是好苗子的意思。
她替孩子想了三个名字备选,念月,小山,苗苗。怕自己健忘,赶紧用纸笔记了下来。
夜深,她刚缝好虎头小鞋,沈云亭回来了。
他推门进屋,见着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三日后,我会随军前往西北,此去生死未卜,你好好留在京城。”
倏然间记忆画面如细沙般被风吹散,梦境结束,嘉禾猛地惊醒,额间满是冷汗,薄透的寝衣被汗水浸湿。
每一次做这种梦,都好似要花光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
沈云亭看向惊魂未定的嘉禾,问“怎么了”
刚从梦中醒来,嘉禾脑袋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复述此事,喘了半天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孩、孩子”
沈云亭浓睫微垂,神色让人瞧不分明,那双半睁着眼里似压抑着某种复杂情绪,半晌眼里逐渐恢复平和。
嘉禾盯着他,不知怎地,心里总有种莫名的酸楚,似是从记忆中的自己身上延续过来的情绪。
沈云亭抬手轻抚她皱着的眉心,难得温柔道“我们生几个。”
“名字你取。”
嘉禾睁大了眼张了张嘴,想起从前他总说她取得名字俗,不由问“取成什么样都行吗”
沈云亭恍神,思绪渐远“嗯,月月、小山、苗苗都行。”
理智回笼,他抬眸瞧她,却见她睁大了圆眼,惊愕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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