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趴在他背上“我还是喜欢你不嘴硬的时候。”
沈云亭噎了噎,应了声“哦”“嘉禾,我怕你累。”
他难得老实,嘉禾圈着他的脖颈,趴在背上咯咯笑。时隔多年,他又背着她走山路,他的背还是同小时候那般暖暖的很宽阔。
夜空中飘着盏盏天灯,似星河一般。每个月十五月圆的时候,便有许多人来天上放天灯祈愿。或求姻缘或求平安。
入春寒潮未退,山顶风大,沈云亭脱下身上大氅,披到嘉禾身上。
嘉禾肩上一重,抬头看他“我已经披了件厚绒斗篷了,不冷的,再加衣服要出汗了,大氅你自己披。”
“我热。”沈云亭回道。想起方才嘉禾说更喜欢不嘴硬的他,默了好一会儿,改口道“我怕你冷。”
嘉禾白皙的脸上顿时覆上了一层甜蜜的红晕。在白色锦帛上写下
望爹爹早日安息,望阿兄早日归来,望夫君此行平安。
然后将写好的白色锦帛挂在天灯上,点燃天灯,任天灯随风慢慢上天。
沈云亭望着徐徐上升的天灯,眸光渐沉,有些心愿大约一辈子也不能实现了,但尚能完成的,他会尽力。
“此去西北,途经凉州,我会带着你爹爹的骸骨回京安葬。”
永宁侯战败后自刎于凉州,数万将士血洒疆场,领兵之人不论如何都有不可推卸之罪。然究其根本乃是国力积微已久之故。
大邺早已不是二十年前万邦来朝的大邺,朝朽,军备陈旧,凉州一役大邺惨败其实早有预兆,只是谁也没想到结果会那么惨烈。
此战败因,延庆帝心知肚明,却将所有罪责都算到永宁侯头上,为日渐衰败的大邺蒙上了一块遮羞布。
永宁侯戴罪之身尸骨永不得回京。深爱这片土地的高傲战士,在战场上豁出去一辈子,打了无数场胜仗,因为这场注定会败的战役,埋骨他乡,永遭世人唾骂,终究是不该的。
可惜上一世她没来得及见到他带着她父亲的尸骨回京安葬。
嘉禾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多谢。”
“不必。”他道,这世上只有她的感谢他不敢要。
夜深,沈云亭背起嘉禾下山。
嘉禾捶了捶他的背,羞红着脸小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云亭不放开她,默默走了好一段山路,抬头望向天上圆月,极轻声地道“明日便要离京赴往西北,我再背一会儿。”
闻言,嘉禾趴在他背上不乱动了。
“夫君,你去西北之时,能否代我寻寻阿兄。”
沈云亭顿了会儿,眼帘微垂藏起眼里复杂情绪,应道“嗯。”
嘉禾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等你平安回来,若是阿兄也能回来,便能一家团聚了。到时候我们再生一个壮壮和一个妞妞,你说好不好”
“好。”
嘉禾心满意足地笑了,又道“去岁我生辰那日,我在天灯上许了愿。”
沈云亭忽然脚步一顿。从前他从来没好好和她过过生辰,去岁他随一众百姓上山放天灯祈福来年丰登,只是随口提了句带她一道去,她便兴高采烈跟来了。
上了山,她便急着要写锦帛许愿,还笑着跟他说,要把藏在心里很久的愿望放上天。
他想,除了想和他早日成亲生子,她还能有什么愿望。
整日便只知道惦记这些无用之事。
程嘉禾真让人厌烦。
她到底还要缠他缠多久,一辈子吗
他不要。
程嘉禾那么笨,他不要同她绑一辈子。
“思谦,你要不也许个愿,听说可灵了。”她笑得一脸欢喜,非要拉着他一起许愿。
思绪回笼,沈云亭继续下山的脚步。
嘉禾唇贴在沈云亭耳边轻问“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沈云亭眼睫颤得厉害,哑着声问“是想与我早日成亲”
嘉禾摇了摇头,在他耳边极轻地笑道“我许的是,愿思谦日日欢喜,岁岁平安。”
沈云亭脚步一滞。
“对了。”嘉禾问,“那日你也放了盏天灯,你许了什么愿”
沈云亭仰起头闭眼。
他在天灯上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