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死可能目的明确,死得其所,这局却是让人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被他害死,还自觉是为他而死。死的那一刻都深陷其中,不知做局者心中得意。
“这个局,一开始就错了,做在一个怀疑主义者身上,初衷不对。”我说。
他不理解,我只好解释:“你一下要他全部的信任,这样的人信任的容量本来就不多,当然激起他的怀疑。不应该试图一次行为让他相信有真心,而应该慢慢来。”
他写字的手停住,微微一笑:“你继续说。”
“谌晗如果找到黑衣人,不见得会杀,他的怀疑主义论教他事出有因,必定有更多秘密藏在背后,查个清清楚楚,他不会放任它就这样……”
暮时用过饭后,他依我所言去找该找的人,那人与谌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王府门前送他离开,覃翡玉刚好回来,他坐在马车里,揉着颞颥按压,经过我时,只从轩窗浅浅略过一眼,不多停留。他下车,身上还有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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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昭宁诸昨天送来拜帖,今天下午登门,来看看我。帖子上就写来看我,覃翡玉可以随意出府,想见什么时候都能见到。跟他们在院子里吹水闲侃,直到夕阳落山。
晚间,送走他们,妺泹传来消息,谌辛焕回府的路上遇袭。他去找的那人,也死了。
我一阵惶悚,站立不稳。我让他找的那人是谌晗身边一名侍读,寒门学子,因学识深厚刻苦努力被陆均从学生中选上,谌晗除了陆均外,有时也听他的,经常跟他说话。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假若不是谌辛焕亲自去……假若这件事是我去办……就不会这么容易被盯上,连累无辜的人。妺泹收到底下人消息,又改口:“是重伤。王爷没事。”
冰凉的月光好似水在庭院中流淌,我抬头望月。
难道跟覃翡玉比,我真是相形见拙,什么都干不成?
嫁给谌辛焕做王妃是惟一出路,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其次是妾,最次是姬。他顾虑我的身份,不会娶我为妻,等到以后他与世家豪族联姻,我还要被挑叁拣四,欺辱排挤。
覃翡玉……他住的院子里,房间亮着灯,光从窗牖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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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隐
夜里,我坐在房间,低头看我的手,烫伤已好得差不多。
方才有人来报,谌辛焕外出遇袭,马受惊,他被撞了一下。通常这些事他都会交给我去办,如果他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不能去,二是做给谁看。
不多时王府内一片大乱,下人来敲我的房门:“公子!廖叔请您去治伤!”
我说稍等,不紧不慢穿衣,到的时候,推开门就见屋子里站好大一圈人,她清灵单薄的背影着一身素衣,跪坐在床边,握着谌辛焕的手。我脚步一顿,进来把门关好。
可你说她着急,还记得戴上面具。诊过脉后,我道王爷无碍,人群各自散去,妅泹妺泹退至门外守夜,他的贴身侍女也为他更换衣物后离开。只剩下我跟她。
“你今夜歇在他房中?”我用帕巾擦着手,擦完左手擦右手。
她拿湿帕一角替他擦拭额角,谌辛焕双目紧闭,喂下一碗安神汤,此刻眉头松弛不少,气息也渐入平稳。她听到这话,声音极低地说:“嗯。是我害他成这样。”
好,好极。我把帕子掷进水盆,端着盆出来,将水泼在庭院中,收拾走人。那月亮倒映在院中形成的一滩水洼中,月明千里,浮云遮蔽,光辉减淡。我走出两步看到这奇异景象,抬头看了看,水中月,镜中人。鞋子踩上去,就踏碎了。
子时,在书案旁翻过最后一页本草经,吹熄灯烛,掀开被子上床,门被推开。一个素白的影子以很快的速度关上门,就朝我扑来。等我看清是她,已衣衫不整地坐在了我腿上。
“……你不是在照顾谌辛焕?”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有点费解。
“我想要了,覃翡玉。”她搂着我的颈,心急火燎地到处啃咬。
不是……我格开她一点,“谌辛焕身受重伤,你不在那照顾他怎么办?”
“死了算了。”她说完这句,我放下心来,翻身将她放到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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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尹府外墙上等待时,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尹府管家出来,请我入内,与他见礼躬身互道请后,一同进入介书斋。
“听闻昨夜谌辛焕夜遇袭击,还是在归府的路上?”尹辗正把写好的奏章规整分类,“张灵诲这种老滑头,你若抓不到他的把柄,他定不会认。”
过去帮他,他索性都交给我,自己去整理案上的纸笔。
“你上次交的面具少了一张。”他状似不经意提起这一句。
我手指僵颤,书册没拿稳掉落下来。他不是罪责的口吻,反而顽笑似地:“隐生,我跟你怎么说的?每月给你送去一百具尸体,制成一张就送一张,成两张就送两张,剩下的九十九具尸体,我要看见他们的脸,即使腐烂不堪。”
“那张……本来制成了,一个没看顾好,被老鼠啃没了。”回话时心脏狂跳。
“一点残渣都没剩?”他问。“一点残渣都没剩。”我答,一口咬定。
他没接着追究,再次警告:“我早跟你说过,只有叁个月的面具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难成大事,还容易暴露。你别起心思,被我逮到,绝不轻饶,明白?”
最后他道:“啊对了,尹府地牢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被我抓到私留面具,你就在地牢替我剥皮,到死为止,别说我没提前打过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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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睿顼王府,谌辛焕正在她房里。昨夜她道为照顾他又染了风寒,谌辛焕哭笑不得,反倒来看过她两叁次。我等在门外,不知房内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谌辛焕走远,我再进去,她以为是谌辛焕去而复返,靠坐在床头假装咳嗽。我过去撩起帷幔,她看到是我怔愣一霎那,故意扑得粉白的脸颊微不可察泛起红晕。
羞赧的是那声嗲里嗲气的“王爷你怎么回来了”,还是颦蹙浓愁的点点娇咳?
好一个病若西子胜叁分,我见犹怜。这么想玩,倒也不是不能陪她玩,只是凡事要有个度。俯身端详她白粉扑面精雕细琢的小脸:“生病原来是这样说话的?”
她说:“只是在应付谌辛焕罢了,你别阴阳怪气的。”推开我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