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逢想了一会儿,道:“飞韵?”
赵飞韵笑着走过来:“小公子有心,竟还记得我。”
安逢微微一笑,寒暄着:“你穿着守卫军服,差些就认不出来了,我戴着帷帽,你怎认出我来的?”
“小公子说笑,你戴了,可应冉又未戴,他身边能站人的只有小公子了啊。”赵飞韵眼神落在安逢腰间,“这是副使的佩刀?”
宁启则目光也落在安逢腰间环首刀上,心想,凌初佩刀都在安逢手上,看来两人关系亲近……
“是。”安逢无意多说。
倒是赵飞韵多说几句:“真是好巧,副使方才还在说他的刀呢,我本想问副使今日怎未佩刀,却又不敢问。”她笑道,“我不过是带个信的功夫,便就见着小公子了。”
“方才?”安逢注意到了这两字。
“对啊。”
“义兄在附近?”
赵飞韵指指她走来的方向,“副使就在那小巷,刚捉了个盗匪。”
这可真是巧了,要不是马车坏了,他都要和义兄错过了。
赵飞韵问:“小公子不跟着属下去吗?”
安逢也想,可如今他是行动不便啊……他想了想,道:“我在此处等着便是,劳你给义兄说一声。”
赵飞韵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笑道:“小公子……副使他忙碌,根本不会路过这里的。”
安逢觉得也是,犹豫了一下,对宁启则道:“宁公子,我就是去找人的,便不去守卫军营了,多谢宁公子为我行车马之便。”
宁启则笑道:“小公子客气。”
两人分别,安逢跟着赵飞韵去找凌初。
约莫一刻钟,马车车毂换好了,宁启则坐上马车,拿贴身巾帕擦了擦闷热出来的湿汗,喝了口奴仆买来的梅子冰饮,疲累得阖眸小憩。
不用去守卫军营,马车便一路往宁家驶去。
车轮辘辘,行驶片刻,便遇上人流车马堵塞。
宁启则听见有人抱怨:“守卫军这每日搜查,也太耽误咱生计。”
“还不是每夜都死人,近日真是不太平,我都不敢在外久留,日头还未落我便就收拾回家了。”
“每日都这般,也未见有何成效!莫不是偷懒耍滑吧……”
“你小点声吧,守卫副使可就在前头呢!”
那人噤声片刻,又是小声道:“我又未说些坏话……”
宁启则在马车里轻呵一声,心道是守卫军放出的凌怀归坐镇的风声,好压制不满,人明明在城东捉捕人犯,怎可能在此处?
不过他闲来无事,在马车里听着人闲聊出神。
“……看这天色,是快要下雨了吧,也不知会要多久。”
另一人却欢喜些:“春雨这么多回,夏日里却未下几次,这回可要落大些,降降热,人还轻快些。”
“说的也是,这冰价高,我都快买不起了!”
“哎哎下了下了!来雨了!”
雨滴打落,霎时间,街上蓑衣斗笠,棕衣纸伞都被拿了出来。
雨势渐大,守卫军加快了勘察速度。马车摇摇晃晃,徐徐往前行驶,宁启则在车舆中昏昏欲睡。
“守卫军例行勘察,车中何人?”
宁启则呼出一口气,配合地掀起车帘,他抬眼,看清不远处的高大人影,脑中睡意了散。
那人穿着蓑衣,红领镶黑边,金丝绣卷云,正是如假包换的守卫军副使——凌怀归。
宁启则顿时心惊肉跳!
那方才安逢去见的是……
*
皇宫深院,殿内,熏香袅袅。
萧旸垂眸看着奏章,许久都未动过一字,一宫人进殿,匍匐跪拜后,走上前对帝王耳语:“陛下,计划有变,人已出府。”
手腕一抖,浓墨滴下,污了纸面。
宫人轻声道:“本要夜闯,谁料人忽然出府,他们已布好埋伏,有这盗匪猖獗之名,正是天赐良机。”
宫人迟迟未听得帝王出声,他悄悄看了一眼,竟见萧旸神色并无喜意,还似是悲伤,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帝王威仪之色。
萧旸道:“陈一示,成端云,萧似安,这么多回……最后竟还是朕来做这一步。”
萧旸阖眸,掩住眼中种种复杂,道:“应是命吧。”
*
浓厚黑云压在上空,不见日头,闷热得泛着湿气,仿佛呼吸之中都飞着细小的雨滴和潮湿的泥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