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他的卧底生涯将会彻底和降谷零站在法律和犯罪的对立面上,以共同的美好回忆为筹码,博取脆弱的信任,相互上演着充满了欺骗、利用与背叛的戏码。他只能竭力抑制私人感情,伴随着午夜梦回时,小时候的zero的幻影,这么一路内心挣扎着度过了。
但转机出现了。
如果他能说服降谷零成为公安的线人,帮助公安捣毁组织,zero就不必与组织这艘黑暗的巨轮一同沉没,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也许需要付出很大代价,也许需要很多很多年降谷零才能偿还自己曾经的罪行,但诸伏景光愿意等待,就像降谷零小时候救赎他一样,陪伴降谷零从黑暗中走出,适应在光芒下的生活。
他想再一次见到,记忆中笑得纯粹的zero的笑颜。
理事官建议他进一步加深和降谷零的联系,建立强化降谷零对他的信任,继续从回忆中加强情感共鸣,唤醒降谷零曾拥有过的善念。同时,试探降谷零对如今处境的想法,探讨更光明的未来的可能。
策反工作需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蹴而就。尤其是诸伏景光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时刻保持警惕。这是理事官着重强调的部分。
这项工作其实和他之前做的也差不多,但是给他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他因接触不到波本以外的组织成员而产生的焦虑一下子被抚平了,心里充满了干劲。
想象着和zero能并肩而行的未来,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扩大。
松田阵平见到笑得压都压不下去的诸伏景光,抽了抽嘴角:“恋爱中的人真可怕。”
这句小声的嘟囔只有紧挨着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能听见,他捂着嘴在一边窃笑,引来诸伏景光疑惑的视线。
***
降谷零推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波本显眼的金灿灿的脑袋探入室内,整个房间光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悠扬的音乐声。
降谷零环视一圈,这是一处地下酒吧,专供组织情报组必要时的任务交接。靠里是一整墙酒柜,暖黄色的柔光映照在密密麻麻排列的酒瓶上。然而,暖色调的灯光却掩盖不了如今如冰窖般冻住的氛围。
靠门边的散台上坐着几个降谷零有些面熟的情报人员。原本交头接耳的几人在波本进门的一瞬间噤声,如同上课讲小话时看见班主任的小学生。
还有一名少年坐在离这几人稍远的吧台位上,一见波本便脸色铁青。
暗色调的木质吧台后,穿着马甲领结的酒保面无表情地洗着酒杯,是唯一一个抬头扫了波本一眼就又专注于手上的活的人。
降谷零眯了眯眼,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在场的众人除了负责看店的酒保,都是降谷零根据记忆和手中的情报精心挑选过的,分别是亲近朗姆的情报组代号成员,与此处唯一的一个未正式获得代号的吧台边的少年,也就是卡莎萨的儿子,未来的宾加。
“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吗?”降谷零皮笑肉不笑地凑近聚在门口的几个情报人员。
这其中他最熟悉的是一个银色长、异色瞳的年轻女人,七年后能独自一人闯入公安总部的库拉索现在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在波本的威压下眼里闪过明显的惊惶。
库拉索感到波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她大着胆子扫了一眼,那双紫灰色眼眸里闪着诡谲的光,看得人心底寒。
她刚从前辈那里听说了波本为了上位设陷阱坑害朗姆,又对指出这点的卡莎萨怒下杀手的事迹。
库拉索微不可察地往后移了点,祈祷这位传闻中睚眦必报、狠辣阴毒的波本不要在意自己。
她才得到代号不久,虽说很感谢朗姆救下她的性命,但在朗姆许久未出现的情况下,她想尽可能避免卷入任何是非中。再者她和攀咬波本的卡莎萨只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波本的那一眼让她心下犯怵,不明白自己哪里吸引到波本的注意了。
所幸身旁的前辈满脸堆笑地吸引走了波本的注意力:“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普通地闲聊罢了。”
“哦,是这样吗。”波本慢慢地说,含笑的眼睛中看不出他的真实情感,库拉索时而觉得他只是无所谓地随口一问,时而又觉得他在因前辈敷衍的回答酝酿着满腔怒火。
她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转而又听见一个挑衅的声音:“你终于摆脱掉那个跟踪狂出来了,波本?”
她闻声望去,是跟了朗姆十年以上的一位代号成员,资历颇深,才敢对着波本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一阵阴冷如毒蛇的视线扫过,库拉索后颈凉,抬眼一看却见波本笑得亲切,甚至一只手搭住了挑衅者的肩膀,状似好友般地道:“你,对我的私人生活很感兴趣吗?”
波本眉眼弯弯,但气势骇人。
那个挑衅者绷紧了身子,拉扯了一下嘴角,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们找我们出来做什么?”
波本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不着急,我先认识一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