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又吹了一声口哨。
他微笑着问松虞:“我该怎么做?”
“趴上去,露出后背。”
“噢。”他慢条斯理地问道,“裤子呢?”
松虞已经在调机器,她头也不抬地冷笑道:“你想脱,我当然也不拦你——反正这部电影的分级已经够高了。”
池晏轻笑一声。
他慢慢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露出自己雕塑一般的身体。
像十七世纪的贝尼尼,借上帝之手所塑造的作品。每一寸身体线条,皆是力量与美的结合。可是大理石上又被雕刻出了欲望的肌理。这样一具完美的躯体,既让人想要顶礼膜拜,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触碰。
唯一的瑕疵,是他的胸
口下方,还有一道浅浅的陈年疤痕。
松虞从镜头前移开目光,蹙眉看向池晏:“这道疤?”
池晏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却又抬头对她咧嘴一笑:“我以为你会关注些别的东西,陈小姐。”
关注什么,你的人鱼线吗?
松虞在心里哼了一声。
但显然,池晏这样油嘴滑舌,只是故意在岔开话题。
她继续问道:“怎么不做手术?”
现代的整容手术非常方便和发达。
像这样的疤痕,甚至不需要几秒钟时间,就能彻底消除。
“留个纪念。”他淡淡道。
仍然不愿多谈。
松虞举起了摄影机。
她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在手臂最初抬起的时候,她甚至有一丝颤抖。是因为摄影机太沉了吗?她真希望是。很可惜这机器轻得像羽毛。沉重的是她自己。是她的手臂,是她的心脏。
往常她绝不会问池晏这种私人问题。但这一刻,她纯粹是无意义地在制造话题,刨根问底,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一切都是为了电影。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为了电影。
池晏已经含笑着朝她走来。
“那我们开始吧。”
池晏说。
他趴在纹身椅上——
露出了后背栩栩如生的怪兽,与被祂吞噬的幼子。
很久以后,无数人都还深深为影片中的这一幕所迷恋。
这是公认的全片「最性感」的镜头。
尽管始终无人知晓,这令人疯狂的后背,究竟属于谁。
在摇曳的、迷离的红光
里,镜头像是一只情人的手,一寸寸抚过那古铜色的皮肤,起伏的脊背,和紧实的后腰。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是紧绷的。
獠牙,尖刺,鲜血……
都完美地融入了皮肤本身的纹理里。像是从血与骨里生出的恶之花。
这既是杀戮,又是新生。
这场拍摄太长。
根本也没有尽头。
仿佛一把火从她的身体里烧出来。
而被她的目光,被她的摄影机所注视着的池晏的后背,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微微沁出的汗珠,像是细碎的、金红的鳞片,又或者淋漓的光线,缓缓滑过了光滑饱满的后背。
她情不自禁地也拍下了这一幕。
良久之后,松虞终于恋恋不舍地结束最后一个镜头。
她如释重负地将摄影机放回到桌上,顾不上检查,已经长舒一口气。
池晏仍然趴在刺青椅上,懒洋洋地仰头问她:“拍完了吗?”
松虞:“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