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羡慕的是自家表哥,沈微言虽然是表哥家的义子,但一言一行,都如同一家人一般,那么融洽,那么自然。
有时他也想,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幸福的多,可宫中四方的天,束缚了他们的母妃,也束缚了他们。
左丘昇没有回答他,哪怕这个宫里只有大皇子才是他一奶同胞亲兄弟,可他依旧不愿意提不起兴致关心他。
“听说父皇新看上的是个绝色美人,可怜你大哥我还没娶妻,若是等我病好了,先娶个贤惠的夫人,在好好挑两个美妾,昇儿呢?”
见左丘昇低头不语,他也不恼,“也是,昇儿还年轻,
不急,等什么时候你和玥儿也到了年纪,为兄一定替你们二人好好操办操办。”
“冬天了,这些奴才们也爱偷懒,不怪他们。我这里是冷了些,比不得你宫里,昇儿要是嫌冷,不妨上来和为兄一同躺下。”
“听说春风楼里新来的花魁春娘,从前是芜国人,你可有见过,和我们大玥人士有何不同?”
“听说现在京城里的世家公子都喜欢去春风楼,你可不能背着我偷偷去。”
“这几日暑热难耐,不过我这里向来冷清,你去了行宫,快和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
“听说统领大人家的小儿子和春风楼的花魁还有一段风流趣事,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不是胡子都气歪了。”
“我听说春风楼的点心里掺了酒,吃得到吃不到酒味却能醉人,若是将这和醉蟹结合在一起会不会更加可口?”
……
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一个人碎碎念着,自己则是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日子一长,也便习惯了。
即便,他唯一的哥哥快要死了。
大皇子自小体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左丘昇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无数人费尽心思都想要得到的皇位。可他却并不高兴。
他日日来探望大皇子,外界传他多么恭顺,多么有孝心,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日日守在这宫里,无非是图个清静。
皇帝又要纳新宠了,外面正闹得沸沸扬扬,各宫也张灯结彩,好像并没有人注意这位病
重的皇子。
“听说新来的沈皇后,十分温柔,我们也去说两句吉祥话,讨个赏赐吧。”
“可是……”小宫女似乎还有些犹豫,“大皇子病重,我还得照顾他。”
“他也不是这一两年才病重的,那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一日不在,病不死人。”
左丘昇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他在时尚且这样明目张胆,不知背地里又是如何?
他脸色阴沉,还是照例搬来个凳子坐到床边。
“听说今晚在翊坤宫设宴,你怎么没去?”榻上的人面容枯瘦,两个眼眶深深凹陷着,伸出一只干柴般的手,撩开帘子,“听说新来的歌姬不仅嗓子好,容貌也是上乘,如此你都不去,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去过春风楼了吧?”
左丘昇已经有半月不曾来看他了,一来前方战事吃紧,朝堂上忙得焦头烂额,沈长安也已经领命,马上去前线了,所有的事情都积攒到了一处。
二来,自己这些年日日看着自家大哥渐渐消瘦,就连话也不似从前多,他正在一步步看着自己最后的至亲走向死亡,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难免于心不忍。
“我不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