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析身子往后一倒,又缓缓地阖了眼,眉心突突地跳了一下,他眼不见为净,道:“随你。”
他看起来突然心情很不好,余瑶一样一样把东西丢回空间戒,然后又放回他的手里,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顾昀析伸手捏了捏眉心,道:“直接把话说完,扶桑要是只和你说了这些,没有必要避着我。”
余瑶默了默,知道肯定瞒不过他。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直来直去的明说了最好。
“也没说什么,问了问我自己的意见。”她抬起头,跟顾昀析面对面谈这样的话题,她不太自然,“就是你说的,成亲的事情。”
“我想去焚元古境,找找无暇神草,在这之前……”
顾昀析打断了她的话,问:“在这之前,如何?是从重华洞搬出去,还是避着跟我见面?”
“你若不愿,拒了就是,无暇神草跟你我大婚,有半分因果吗?”
“我顾昀析,干不来强迫女子的事。”
他这话说得要
多不耐烦有多不耐烦,就像是对一个精致的玩具失去了兴趣,暴露出了阴暗而暴戾的一面。
余瑶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在一起太久,顾昀析的臭脾气,她是感受得最深的一个。
以前这个时候,她都是默默溜之大吉,给他自己缓个十天半个月,基本就差不多了。
因此余瑶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堕魔过渡期才过,情绪不稳定,我先出去,晚点回来。”
越吵越烦。
顾昀析从胸膛前发出一声低笑,凉薄的意味有如实质。
余瑶抓过一边的上霄剑,面不改色在手腕上划了一道血线,温热的腥甜的血液滴在润泽的玉杯中,道:“你记得喝了。”
说完,她脚尖一点,朝洞帘外飞掠而出。
空气中还残留着莲花香甜的气息,还有那腥甜的血液滋味,顾昀析缓缓睁眼,眼瞳中渐渐有晦暗的墨色凝聚,逸散,他起身,盯着那玉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侧首,勾了勾唇,问不明所以被召出来的剑灵:“你说,是不是养不熟?”
“也……也不能这么说。”剑灵看他撑在褥面上的白皙手背泛出根根青筋,生怕等下整个蓬莱岛都要遭殃,逮着好听的为余瑶说了两句好话:“上回扶桑还说,瑶瑶的心越长越偏,至少有七成挂在大人的身上。”
“再说,小神女长大了,与从前不同了。大人和她一万年未曾见过,她又经历了那些事情,没有无暇神草,
她本体上的伤愈合不了,再来一次那样的情形,她也还是躲避不开。”
“瑶瑶她,大概是不想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得靠大人出手吧。”
顾昀析掀了掀眼皮,凉凉道:“从前五万多年,我看她抱大腿还挺开心。”
他显然很不能理解这样的思维,从前那么多年,余瑶闯下的祸事,由他收摊的时候真不少,也从没见她说这样的话。
剑灵担心自己被迁怒,慢慢的离他远了些,一边耐心开导:“这自然是不一样的。”
“妹妹由兄长偏袒,宠爱,和夫妻互相扶持,不论是在妖魔界,还是仙界,都是不太一样的。”
“而且从前,那都是小打小闹,不曾有让大人需得用时间术逆转的时候。”
剑灵见他神色依旧晦暗莫测,但眼看着是听进去了一些,心口一松,再接再励道:“这些,都是瑶瑶亲自说的。”
“那日得知大人堕魔,瑶瑶抱着上霄剑在夜里隔得远远地守着,然后红着眼跟我说,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大人,瑶瑶应该,就是心疼大人。”
“应该?”顾昀析大概是觉得新奇,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字眼,半晌,半眯了眯眼,语气缓和下来,笃定道:“她就是在心疼我。”
这个结论显然令人身心愉悦。
顾昀析长指骨节分明,他伸手,点了点剑灵,懒懒地靠在榻上,问:“这些东西,你从哪研究出来的?”
剑灵不敢藏私
,道:“这些天,我跟着渺渺到处闲逛,发现它那里藏着人间的许多话本,里头很多东西,都……讲男女情爱,就随意,瞥了几眼,哈,瞥了几眼。”
顾昀析长指敲着琉璃盏的表面,他有些感兴趣地问:“都是哄女子开心的招数吗?”
“……大多都是。”
“行。”顾昀析指了指它,淡声道:“你去外面找余瑶,就说我修炼时心魔压不住了。”他的目光在盛着余瑶血液的玉杯中扫了扫,道:“大概是被气狠了,还吐了两口血。”
剑灵:自从闭关出来后,帝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发高强了。
临到洞口,顾昀析又将它招了回来,“你再去扶桑那走一趟,就说亥时,我和余瑶前去拜访,希望渺渺留在首山,哪也不去。”
听着不像是去拜访,倒像是去打架的。
也不知道扶桑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担惊受怕到深夜。
真可怜,剑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