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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去丰都城(第1页)

吴镇日落寞地摇摇头,说自己不想下山去,认为那是一程程走不完的迷途,希求法师告诉他为什么自己的情感经历如此坎坷,恳请指点迷津。

法师双手合十,口称弥陀数声之后,缓缓地说,施主,这是你隔世冤亲债主现前所至。

吴镇日要求法师说详细一点,到底是什么冤亲债主。

法师让他在大雄宝殿礼佛之后,又让他在月老像前叩头跪拜片刻,然后告知一段隔世报的缘由:

过去世,徐琪和包馥蓉是一对夫妻,徐琪是丈夫,现妻子与人有不正当关系,就把她杀害了,其年幼的女孩因无人照管和病困等缘故不治而殁。这女孩的神识对自己的父亲非常憎恨,誓要报复父亲,自投胎变成男人后,也就有了机缘,他被养在一个富户人家,尚未长大就和同村的女孩徐琪订了娃娃亲。

吴镇日突然插话,师父,你说的是我吴镇日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你不爱徐琪,却又甩不开这段婚姻的定业,故而在和徐琪结婚前后不自主地勾搭风尘女子包馥蓉,并看似偶然却很自然地利用包馥蓉之手杀害了徐琪,使这桩隔世冤冤相报的艳情惨案更趋复杂化。

法师最后提醒吴镇日,说施主下山后一定要行善积德,不可为色相所迷,否则,命运更趋乖戾,死后会失去人身,被业力牵引,受雀鸽之报。

听了此话,吴镇日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即向法师叩头,十分恭请地讲,感谢师父指点迷津。

起身走出山门又转回去问法师,我吴镇日想剃度出家,机缘几时可以成熟?

阿弥陀佛,施主如能降伏得了贪嗔痴慢四贼,遁入空门指日可待。法师言毕,欲去念佛堂做功课。

吴镇日又绕到法师面前说,师父,我还是不明白,我到底几时可以剃度出家?

你慈悲心,慈悲喜舍三年,也就是行善积德三年后,再来见老衲。

三年后,吴镇日并未来过雨林寺。

一日,已升坐为雨林寺住持的法师打坐进入禅定之际,忽见一只山雀在寺前哀鸣,像要乞食,法师正欲施食与它。

忽然山神现身劝阻,尊敬的住持,这只山雀可是三年前那个求你接纳他剃度出家的青年人,由于不听你的忠告,作恶造孽,已于两年前死于非命,现投胎化现扁毛畜生,你可认得?

阿弥陀佛,众生迷途不知返,轮回恶趣,已至于此。住持对山神说,若不点化,贫僧还真识不出那畜生本相。那青年到底造了何孽?

山神即将那只山雀打回原形,便是一个血污满面的青年。

他双膝跪在住持面前,声音幽咽地讲:

师父,当初没能全听你的话,下山后,我每日行善一次,基本伏住了贪嗔痴慢四贼,只是尘世有太多诱惑,我的色心未泯,身体中的痴贼复活,痴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那妇人在我眼里是绝色佳人,我忘了师父叮嘱,染指尘缘,竟然与那妇人勾搭成奸。

一次在宾馆开房偷情,其夫现,用刀子将我活活捅死,我玩得风光,死得很惨,死后在阎罗王那里也报不出账,将我施以酷刑受罪,还贬为旁生。

那青年讲到这里,嘘唏不止,朝住持伏下身子边叩头边说,师父,我如今已失人身,变为畜生,恐怕永劫不复。我只求师父唪经念咒,度我变回人身。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只要你天天坚持在寺前听闻佛号,老衲愿意心救度,慈悲效力。

住持言毕,山神称好,只见那青年瞬间变回羽翼蓬蓬的山雀之体。

自此,这山雀筑巢在寺院的一棵大树顶端,每天除觅食之外,便歇在寺内的适当位置静静地听僧尼们课经诵咒,并学会念阿弥陀佛四字名号。

四年后的一天黄昏,那棵大树下一只死鸟,嘴里长出一朵莲花,被一位僧人现,叫来住持一看,大喜,说这就是他心度的山雀,由于经年历月四载念诵佛陀圣号,不但永远脱离了旁生恶趣,还往生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它口里的莲花便是见证,真是吉祥如意!

住持随即在那棵树下掘一坑,安葬这只山雀遗体,并念往生咒,送其荣登净土。

包馥蓉被处决后,阴间两名勾使即押解其亡灵到土地庙消除户籍,然后过阴阳界、直奔黄泉路、再登望乡台。

临近望乡台之际,包馥蓉内心犹豫,脚步迟缓,她本不想登望乡台,一睹自己被枪杀的惨状。可是一名勾使提醒道,包馥蓉,你不上台看一看家乡,今后永生永世也看不到了,这是观世音菩萨悲悯亡人忆念家乡心切而变现出来的,你不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看了。

包馥蓉听其劝告,登上望乡台,只见自己僵硬的尸体被一卷白布缠裹着已经入殓,之后被八个壮汉抬着棺椁往山里安葬。

母亲哭哭啼啼,父亲亦挥泪不止,不时嘴里念叨着,女儿哟,谁叫你做这种恶事,这是报应喽!

包馥蓉凝望那迈着沉重步子走向坟地的父母亲不觉心酸……

离开望乡台,直奔恶狗岭,远远地一阵狗吠声。

包馥蓉并不知道这里有危险,登上恶狗岭,只见云层中跳出一群狼犬,眼露凶光,磨着獠牙,径直窜过来,就要撕咬包馥蓉。

奇怪的是两个勾使坐在那里不动,却没有一只狼犬来冒犯他们。

内中一个勾使望着身子战栗的包馥蓉问,你在生前伤害过狗,吃过狗肉没有?如果没有,这一群狼犬马上就会散去,否则你就等着受罪吧!

包馥蓉生前爱吃狗肉,据说狗肉温补,女滋阴男补阳,在冬天她几乎餐餐都吃。这会儿她怎好回答?干脆不说话。

果然,一群狼犬围过来撕咬着她的身体,直到血肉模糊。她的一条左腿被一只狼犬衔走了。

她瘫倒在岭头,呼天嚎地,疼痛彻骨,原指望人死后变鬼可图个轻松,谁知道变鬼也极其难受。

包馥蓉一瘸一瘸地翻过恶狗岭,前面又是一座金鸡岭,远远看见一座形如鸡冠的山峰耸立云端。

一只只秃鹫在天空盘旋,时而俯冲下去,像是啄食什么;一只只大公鸡在山峰之上捕腾着翅膀,也像是啄食什么。

走近山脚,就听到有人出撕心裂肺的哀鸣,包馥蓉不敢走了,而是一膝跪在两个勾使面前,像鸡啄米一样的叩头,嗫嚅着,像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

一个勾使用脚尖挑着她的下巴,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包馥蓉摸着那条断去的一截的血肉模糊的短腿,哭泣着讲,两位神君,你们看我这脚,实在走不快了。

活该!你在生时,狠毒地将徐琪肢解成碎片,倒不顾及人家的痛苦,这都是你自己招感来的。那勾使一跺脚,指着金鸡岭说,上面的铁公鸡马上还要啄食你的眼珠和心肺,更大的苦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里,包馥蓉更加恐惧,泪流满面地说,能不能绕开金鸡岭,走另一条路。

绝对不行,这是前往丰都城的必经之路,不经过这条路,就到不了丰都城,到时候,你做鬼的资格都没有了。另一个勾使凶巴巴地说。见她还跪在地上,便抡起手里的皮鞭,朝她劈头盖脸抽过去,骂道,畜生,还不快点走,何日能够到达丰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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