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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第十七章

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笃信名册,一如他笃信福音书。昨天见过什么人,还有明天要见什么人,他通通记成名册。此外,在巴黎现身的英格兰人中,凡是形迹可疑的,也让他和内德·威拉德爵士记录在案。

1572年,沃尔辛厄姆受伊丽莎白女王之命出任法国外交大使,内德随行。沃尔辛厄姆和威廉·塞西尔一样,令内德满心敬重,只是少了那份顶礼膜拜之意。替沃尔辛厄姆办事,内德虽然忠心不二,但并不将他敬若神明,虽则钦佩不已,但没有望尘莫及之感。这两位重臣为人处事颇有不同,这自然不消说,此外还有一个原因,给沃尔辛厄姆担任副手的内德,早已不是那个一心图报塞西尔知遇之恩的少年人了。

从为伊丽莎白效命伊始,内德负责的就是秘密任务;如今,情报处越发庞大,严防一切不利于伊丽莎白、不利于朝政的阴谋诡计。

伊丽莎白掌权十年来,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在英格兰的土地上各行其是,不料一纸教宗诏书,伊丽莎白的地位陡然岌岌可危。他们发现了一宗推翻伊丽莎白的重大阴谋。教宗派往英格兰的特使罗伯托·里多尔菲密谋刺杀伊丽莎白,拥戴玛丽·斯图亚特为王,并安排玛丽嫁给诺福克公爵。好在情报处及早察觉,几天前,公爵的脑袋搬了家。不过,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认为此事并不会就此了

结。

内德等伊丽莎白手下的谋臣担心类似的阴谋层出不穷。十四年来,他兢兢业业,但辛苦却付诸东流。说不定一夜之间,信仰自由的美梦就变成搜捕和酷刑的噩梦,英格兰又将嗅到男男女女被活活烧死的恶臭。

富庶的天主教徒中,已有数十人逃离英格兰,其中大多来了法国。内德和沃尔辛厄姆认为,谋害伊丽莎白的下一个阴谋很可能就在巴黎酝酿。两人的任务是查明这些人的身份及意图,挫败他们的奸计。

英格兰使馆位于左岸,即塞纳河南岸的大学区,地方宽敞。沃尔辛厄姆手头并不阔绰,英格兰国库也并不充实,对法国贵族府邸林立的奢侈右岸,他们无能为力。

这天,内德和沃尔辛厄姆要去罗浮宫上朝。内德跃跃欲试。全法国最具权势的男女聚集在一起,最容易探听到消息。王公大臣交头接耳,总有人说走嘴。内德要和每个人都攀谈一番,打探风声。

内德微微捏了一把汗,但不是为自己,而是担心这位主子。沃尔辛厄姆正值不惑之年,才华横溢自不必说,缺点是不懂得察言观色。譬如第一次面见夏尔九世国王,场面就不无尴尬。他是个自视清高的清教徒,和平常一样,穿了一身黑衣,在浮华奢侈的法国宫殿里,仿佛是新教徒的无声谴责。

那一次,内德一眼就认出了皮埃尔·奥芒德·德吉斯。十一年前,他去圣迪济耶行

宫求见玛丽·斯图亚特时,曾见过奥芒德一面,至今印象深刻。此人相貌英俊、衣着讲究,但总叫人不寒而栗。

夏尔国王语气咄咄逼人,诘问沃尔辛厄姆,伊丽莎白是否果真有必要囚禁玛丽·斯图亚特、法国先王之后、遭废黜的苏格兰女王、他夏尔的长嫂。按说沃尔辛厄姆通晓《箴言》,该记得那句“回答柔和,使怒消退”,可他却得理不饶人——清教徒一概如此。结果夏尔国王对他们冷若冰霜。

那之后,内德格外小心,既然这位主子不懂屈伸,他就着意随和可亲。在穿着上,他效仿身份低微的外交使节,并不拘泥信仰。这天,他穿了件菘蓝色紧身外套,袖子开衩,露出浅黄褐色的里子。这种打扮在巴黎并不显眼,不过和坚持一身黑衣的沃尔辛厄姆相比则要得体得多,他希望能借此转移视线。

内德站在阁楼窗户前,目光掠过塞纳河,凝望巴黎圣母院塔楼。烟玻璃镜子旁,摆着玛格丽送他的一张小像。画中的玛格丽皮肤白皙、面颊桃红,不似真人,只有那一头浓密的鬈发和让他痴迷的狡黠笑容惟妙惟肖。

内德依然痴情于她。两年前,他明白玛格丽绝不会抛下丈夫,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没了盼望,热情之火渐渐烧尽,但不曾熄灭,或许会一直烧下去。

王桥一直没有消息。巴尼音信全无,应该还在海上。他和玛格丽约定互不通信

,免得徒增苦恼。从英格兰启程之前,内德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撤销斯蒂文·林肯的逮捕令,理由是不可听信丹·科布利一面之词。既然玛格丽要为天主教徒带去慰藉,将之视为神圣的使命,那内德就绝不会让丹·科布利坏事。

内德对着镜子正了正蕾丝领子,想起前一天晚上看的那出戏,忍俊不禁。那本喜剧叫作《情敌》,极富新意,剧中人物不过是些普通人,对白自然,不是韵文,主角是两个年轻男子,打算绑架同一个姑娘,结果出人意料,这女子是其中一人的胞妹。整个故事发生在短短的一段街面,只有这一个布景,时间上从头至尾不出一天。不管是在伦敦还是巴黎,内德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精妙的戏目。

内德正要出门,这时下人进来了,用法语说:“有个妇人上门来,说全巴黎再也找不到更便宜的纸和墨了。这是她的原话。要不要让她进来?”

内德负责替沃尔辛厄姆起草给女王和塞西尔的密函,并译成密文,平时要耗用大量的纸和墨,这两样花销都不小,而女王对手下人从来吝啬,探子也不例外,内德也习惯了货比三家。他问道:“弗朗西斯爵士在做什么?”

“习读《圣经》。”

“那来得及。让她上来吧。”

等了一分钟,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进来了。内德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她称不上娇美,但自有一股动人处;衣着朴

素;表情坚毅,但一对蓝眸子透出几分温柔。她自称泰蕾兹·圣康坦,接着从皮口袋里拿出纸和墨,请内德先试过。

内德在写字桌前坐下;纸和墨都是上乘货。他问:“这些货是哪里来的?”

“纸是巴黎近郊圣马塞尔区造的。另外也有意大利法布里亚诺造的意大利纸,十分美观,写情书再合适不过。”

这话听起来像打情骂俏,但她模样并不轻佻,内德猜想这是惯用的叫卖说辞。“那墨呢?”

“自家做的,所以便宜——不过质量不差。”

他在心里算了一算,和平常的价格相比,她开的价钱的确便宜,于是订了货。

女子说:“今天就给您送来。”她突然压低声音,“您有没有法语的圣经?”

内德吃了一惊。这个样貌端庄的年轻女子竟然出售禁书?“那可是违法的!”

她平静地答道:“自从颁发《圣日耳曼赦令》,触犯法律者不再被判处死刑。”

这份合约正是内德和沃尔辛厄姆前往圣日耳曼参加的会议达成的,因此内德对其中条款了如指掌。胡格诺派获得一定的礼拜自由。在内德看来,天主教国家宽容新教徒,和新教国家宽容天主教徒,两者同样可喜,允许自由最为重要。然而,这种自由并不稳固。法国不是没有颁布过赦令,但没多久就遭到撤销。巴黎传教士言辞激烈,远近闻名,每次双方意图讲和,就要大声疾呼一番。至于

这一份赦令,将由一场联姻来加以巩固:国王那位风流成性的妹妹玛戈公主同性格随和的纳瓦尔新教徒国王亨利·波旁订婚。然而,一年半过去了,婚礼却毫无动静。内德说:“赦令或者会撤销,说不定哪天出其不意,就要镇压你们这些人。”

“也算不得‘出其不意’吧。”内德正要问个究竟,但她不等内德开口就说:“我觉得您是信得过的。您既然是伊丽莎白的特使,那一定是新教徒。”

内德谨慎地问:“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意?”

“要是您需要法语《圣经》,我有办法。”

内德暗暗赞叹她这份胆量。他的确想要一本法语《圣经》。他法语流利,充当本地人也不成问题,不过和新教徒聊天时,听他们引用经文和典故,他总有些吃力,为此常常琢磨着读一读有名的篇章,好熟悉一下。他身为外国使臣,家里有法语《圣经》也不大可能有人知道,就算发现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他于是问:“价钱如何?”

“有两种,都是日内瓦刻印的。普通一点的,两个里弗赫,物美价廉。此外还有一种,装订精美,两种颜色的文字,配有插画,七里弗赫。我可以一并带来,请您过目。”

“也好。”

“我瞧您是要出门去——穿着这么华美的外衣,是要去罗浮宫吧。”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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