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道:“王琳写了亲笔信,作伪证指认我等盗窃。”
王琳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桩事来。
他有一块祖母给的玉佩,不知哪天丢了,几月前王术给他写信,画了那玉佩的图样,问是不是他的,有没有送过人,他自然回信说:是他的没错,不过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丢了。
想来就是这事引起的了。
薛灵均听了来龙去脉,忽然想起一事来。
“玉鸣兄,你还记不得半年前,咱们去天香阁?你喝醉酒,赏了那头牌姑娘林婉儿一块玉?不会正巧就是你丢的那块吧?”
王琳迷愣了片刻,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个乌糟事,一拍脑门,懊丧道:“草他的羲德!我把这回事给忘了!”
“玉鸣兄,那你岂不是真冤枉了人?”
王琳心内懊恼,今日他带薛灵均去莲香楼看一出新戏,薛灵均原本不愿去,是他费不少口舌将那戏夸出花儿来,好不容易劝动了薛灵均愿意单独和他出来,半路上却碰上这么损他颜面的事。
他不高兴地吩咐王琪,“去天香阁问一问婉儿姑娘,我赏她的玉佩还在不在,若在,多给她些金子换回来。”
王琪立刻策马去了。
薛灵均走近了,才现那乞丐左胸衣服破开,露出一道刀伤,方才的挣扎,使得那伤口绽开老大一个口子,身上的灰袍子肮脏不堪,显然是受了不少风波。
也怪不得王琳会将他当成乞丐。
他掏出一个绣工精美、打着金线缨络的黛青荷包,递给那人,“若真是受了冤枉,那更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才能申冤是不是?金钱无罪,你留着把身上的伤治一治,待王公子查清来龙去脉,自会还你清白。”
那人后退一步,避开不接。
薛灵均正要再劝他,一阵秋风吹起,卷起那人蓬乱的头,隐约露出那人沉若深潭的一双眼,只是在对上薛灵均时,乍然惊起波涛,忙转开了头,躲开薛灵均的视线。
薛灵均微微一怔,沉寂多年的回忆忽地涌上心头,这……这人的眼睛,怎么有些像他当年最亲密的儿时玩伴,林岱安?
“玉郎!”薛灵均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吃惊道:“是不是你?”
那人双目中射出冷意,冷冰冰道:“公子认错人了。”
王琳等得焦躁,翻身下马,“灵均,你认识他?”
薛灵均还未开口,那人便抢先道:“这位公子金玉一般的尊贵人儿,草民却是脚底下的泥,路边的乞丐,哪里有机会和公子这样的人认识。”
说着,猛地伸手拽开了薛灵均的手。薛灵均向来被他母亲娇惯,不曾受过一丁点儿皮肉之苦,那人手上用了蛮力,薛灵均手腕上立刻青紫一片。
他顿时满心失望。
玉郎绝不可能这般对他。
薛灵均垂头去瞧那人的手,手掌宽大,关节分明,手背青筋交错,指腹上布满了硬茧,显然是做惯了苦工的,而玉郎的手如玉一般,执笔写字时,尤其好看。
时光如梭,六年一眨眼过去,他一直没有林岱安的消息,多次派人去打听,却一无所获,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就在京城遇到。
或许是他近来日思夜想,神思恍惚,竟然将这人认作玉郎。
不多时,王琪踏踏策马归来,翻身下马,手中捧给王琳一个包着的粉色锦缎帕子,王琳掀开一看,正是他那块玉佩。
这可真是尴尬了。
“王术个乌龟王八蛋!净给老子惹麻烦。”王琳低声唾骂了一句。
“玉鸣兄,既然是冤案,又涉及朝廷命官,当立刻禀告大理寺,调查卷宗,或派人去元洲实察。”
这下,戏也看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