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以為,在酒吧里放二十年前老電影這種事情,是沒幾個人會參加的,但來的人居然也不算少。很多人還悄悄走到梁泊言旁邊,問梁泊言怎麼沒有社交帳號,很喜歡他,能不能加個微信。
要拒絕人確實很難,尤其他只是一個小樂隊的主唱時,受到別人的誇讚喜愛,還是會有受寵若驚之感。微笑著給人掃了碼,梁泊言又補充道:「但我不太會在微信上聊天,如果沒回你不要介意哈。」
對方立刻再三保證,說沒事不會來打擾。還夸梁泊言,說以往在酒吧或者1ivehouse里,偶然覺得不知名樂隊的歌能入耳,剛加個關注,樂隊成員就油膩無比,自動默認要約,還沒到家就發來騷擾消息,問去哪裡約。
「我很看好你。」不止一個人跟梁泊言這麼說,「等你哪天紅了,我就可以跟別人說我也加過你好友。」
陳思牧在旁邊插嘴:「他說他一點都不想紅,就想這樣有一天過一天。」
梁泊言覺得篡位已經不夠了,如果可以,他想把陳思牧一腳踢死。
今天放的電影是一部港產老片,在七夕即將來臨之際,酒吧老闆放了一部愛情輕喜劇。不過認真看下去,喜劇的確是喜劇,但愛情的成分卻讓人唏噓,放到現在來看,更是典型的渣男賤女。男主不珍惜為他付出犧牲的女主,只偏愛美貌嬌憨的妖妃,一次次傷害女主後,女主終於離去。
在山林的火光樹影之中,恢復真實容貌的女主與兩兩對望,女主問出那個始終沒有答案的問題:「到底愛是什麼?」
女配天真地回答:「愛,就是為心上人無條件付出、犧牲,一心只想讓她得到幸福、快樂。」
女主冷冷地糾正她:「錯!愛是霸占,摧毀,還有破壞。為了要得到對方不擇手段,不惜讓對方傷心,必要時一拍兩散,玉石俱焚。」
梁泊言想起來了,他曾經看到過這部戲。那是二零零一年的春節檔期,梁幻晚上跟貴婦們去看電影,回到家時,隨手在桌上扔了一張戲票。
梁泊言拿起來,看到電影名,問梁幻這是講什麼的。梁幻嗤笑一聲:「講愛情的,為男的犧牲,有病。」
梁幻確實是一個不在乎愛情的人,所以她的觀後感是那樣。但二十二年過後,梁泊言看這部電影,再看到主角提出那種問題,他也會想問,也想回答。
兩個女角色的答案,指向愛的無私和自私,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李昭來。
李昭可能是自私的,把所有經歷當故事講,甚至連陳啟志都抱怨過,說李昭沒有顧及過梁泊言的名聲,梁泊言連具體的內容都沒有問。畢竟他知道李昭就是這種人,尋求關懷的時候,連自己爸爸也要拿出來說。
但再自私,他也不能說李昭不愛他。
「愛是什麼……」陳思牧想了半天,突然醒過來,用力敲著梁泊言的肩膀,「你那明明是跟人上床被掐出來的吧?!」
梁泊言痛苦地捂住了眼睛:「我草,你小聲點能死嗎?」
陳思牧臉都紅了:「你怎麼還做這種事啊,做人要檢點。你再這樣,哪怕你唱歌再好聽,我也要考慮開除你了。」
梁泊言開始考慮把陳思牧踢出樂隊需要幾步,第一步宣布開除,第二步接管帳號,第三步趕出去。
感覺也挺簡單的,總比每天忍受陳思牧的白痴言論容易多了。
「你覺得愛是什麼?」陳思牧又開始問別人。
「愛是想把你打死卻縮回手。」吉他手回答。
第45章
電影周、戲劇節、時尚晚宴、慈善活動,一個個的名頭之下,總能遇到熟悉的人,陳啟志就是其中之一。
他又對著李昭強調了一次他對開年大戲的重視,說要求負責人每半個月給他報告一次進度,還舉了好幾部爆劇的例子,對李昭說應該達到這樣的成績,才不枉他們的重視。
「你這麼想做爆劇,如果爆到年度收視和網播第一了,會給我們編劇加錢嗎?」李昭只認錢。
「那算你厲害。」陳啟志說。
李昭現在對工作的熱情大不如前,之所以還願意跟陳啟志多聊幾句,是因為看到陳啟志,想起了對方上次提起的事情,雖然那次他還沒那麼感興。
「你的導師,上次你是不是說他想再見見梁幻的兒子。」李昭提起許耀軍,「他現在身體好點了嗎?我想見見他。」
陳啟志說:「晚了,當時問你,你不接茬。」
「去世了?」李昭沒反應過來,「這麼快,怎麼就惡化了。」
「……沒有,他二陽了。」陳啟志說,「老人家身體抵抗力弱,第二波疫情一來,天天在家待著也感染了,還好不算特別嚴重。」
來自三年前的病毒,仍然在不斷變異傳播,路邊的口罩不再隨處可見,參加活動時不用再上傳核酸檢測報告,但並不代表著結束。
也不知道許耀軍這樣的年紀,還能有多少時日,或許再晚一點,就不一定能見到人了。
「等他好點了,能幫我問問梁幻的事情嗎?」李昭這時候有求於人,對陳啟志的態度好了一些。
「你們當時不是聊過了嗎?」陳啟志有些疑惑。
李昭搖了搖頭:「還是不夠。其實我想多找一些她的資料,看能不能寫一個劇本。」
他仍然想知道,梁幻到底是怎樣的人,踩在法律邊緣的白手套,行賄商人的情夫,虐待又拋棄孩子的母親,還有,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