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空气开始降温,三人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外套。王胜熟悉川藏线上的每一个地点,此处露营区可以生火,他架起石头,点燃小小的火堆。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大地上,青草尖绽出火星般的光彩。周围地势宽阔,山丘起伏平缓,宗继用手机帮助眼睛记录下所看到的的一切。
每天与宗继闲聊那刻成了齐重焰最放松的时光,对宗继当日的所见所闻充满了期待。
断指剧组上线现他们齐导变和善了,相对意义上的和善,是因为换了姜姒吗
他们不知道,不敢问,也没空问。太忙了,忙到几乎没有闲暇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作为全剧组工作时长最长的那个人,齐重焰单日的平均睡眠时长被压缩到了五个小时。
小赵劝不住,也没办法劝,只能每天尽全力做好协助工作,保证齐重焰每日的饮食。本来工作强度就大,再不好好吃饭,齐重焰可能要变成盒子了,骨灰盒。
陶婉宁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拍摄过程中没有半点幺蛾子,配合度极高,不管吃多少ng,总能很快调整好情绪,颇有越挫越勇拼命三娘的状态。
当然,背地里偷偷掉过多少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剧组的气氛空前团结,拍摄进度也非常乐观。累是累了点,但人反而更开心了。
别人不清楚齐重焰为什么变和善了,小赵还能不了解吗啧,看他们齐导现在的表情,肯定是又在和那位绕指柔聊天
“前几年我跑川藏线的时候好多地方都还没有信号,手机动不动就是无法接通。现在好了,基站越来越多,打电话基本没问题了。”
王胜刚跟老婆孩子通完视频电话,他选的地方是有网络信号覆盖的,于洋在网上冲浪,宗继把拍的照片给齐重焰。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宗继拍的照片构图和质感都显得十分业余,奈何景色足够好看,随便拍都是壁纸,齐重焰认真看完,给出指导意见。
这个位置你把手机拿高,把地面放在下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张降低曝光度,把背景模糊处理。
宗继按照齐重焰的方法把照片重拍,出来的效果果然比刚才好许多,有点专业的感觉了。
待夕阳没入地平线,寂蓝夜空中的星星逐渐明亮,起初是零零散散的光点,然后慢慢增加,连成大片的星河,如同公主的裙摆般闪烁。
“啪。”燃烧的木料爆出火花,吊在上面的水壶被沸腾的水蒸气顶开,出噗噗的声响。
王胜把水壶取下来,给他们一人倒了杯热水。
“王哥,真的会有人徒步走川藏线吗”宗继嘬饮了一口热水,把杯子捧在手心里汲取热源。
“有。”王胜用树枝刨了下火堆,两手搭在膝盖上,宗继和于洋立马围坐好,王胜要开始讲故事了。
“我在川藏线上遇到过两种徒步者,一种是单纯的游客,另一种是更单纯的朝圣者。”
“前者我在南线遇到过不少,南线比较安全。他们有时候并不是完全徒步,走累了的时候也会向路过的司机请求搭乘。我之前遇到个小孩,只有十六岁,拦车,问我有没有水,他带的水喝完了。”
“那小孩脸晒得比我还黑,背着行李,脚上的运动鞋都快破了。我问他走了多久了,他说差不多半年了。我拿了两瓶水给他,请他上车,他不上,要自己走。”
王胜的表情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宗继突然失语,十六岁,川藏线徒步半年。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徒步呢”宗继不明白,去藏区的方式那么多,飞机、火车、自驾,是什么让他们选择了徒步
风餐露宿、早起贪黑、日晒雨淋,还有可能遇到危险,宗继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他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嗐,那原因多了去了。”同样的问题王胜也问过徒步的人,得到的回答各种各样,有的是执念,有的是为了好玩,有的是跟风,还有的是为了拍视频。
徒步的过程充满了未知,谁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会生什么,或许会放弃也说不一定。但也正正是未知,所以一切都充满了神秘和惊奇感。
王胜给宗继举了个例子“就拿我们现在在的位置来说,如果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里晚上的星空很漂亮,我们会在这里露营。而是我带着你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你很累了,我说,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休息吧。然后我们在这扎好帐篷,你突然抬头,现漫天的星空。”
“哪种情况会让你瞬间的快乐值更高”
“后一种。”宗继说完沉默了一会,“那朝圣者呢”
“朝圣者啊。”王胜抬头望着天空,语气带着崇敬,“那是信仰。”
和游客不同,说起朝圣者,王胜言辞少了许多随意。
“你看过冈仁波齐吗”宗继摇头,王胜看他一眼,“回头到酒店了你可以搜来看看。”
继续讲朝圣者,王胜拿出地图,指到上面的一个点“等我们走到这,就能经常遇到他们了。”
故事听完了,星星看够了,宗继拿着杯子在帐篷外面简单洗漱好,睡觉。
宗继看了王胜推荐的冈仁波齐,他反复思考一个词,“信仰”。
望着后座上若有所思的宗继,于洋示意王胜暂时不要说话。
半个月后,宗继在路上遇到了第一位朝圣者,此时距离终点大昭寺还有六百多公里。川藏北线全场两千五百多公里,他们已经走完了差不多五分之四的路程。
那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妇人,黑色中夹杂着几根银丝的头梳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背后,上半身是藏青色花纹衬衣,宽大厚重的脏服被她系在腰间,身后背着一个小包,手掌套着两个木板。
王胜停下车,宗继走到妇人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往前几步,然后俯身,虔诚地磕下一个长头。
岁月不曾因为信仰而优待她,宗继没有出声,默默陪她走了一段路。妇人回头,宗继对上她的眼神,宁静带着让人读不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