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古井漾开涟漪,澹台桢低头吻在她眉心:“养好了身子?,就给我生个孩子?罢。”
云意身子?一抖,注视着?澹台桢的目光温柔而又心伤。澹台桢不放不离,执拗地等她的答案。
许久许久,云意才松开咬得发?红的唇瓣,轻轻地回答:“好,云意都?听你的,此生,还?望夫君怜惜。”
云破月来,香草绵延,小舟系在池边,轻轻荡漾。
澹台桢眉目舒展,神?采夺目,满满的欢喜像是要?冲破他的胸腔,溢出来。他横抱起云意,与她面颊相贴:“我们去浮莲池,好不好?”
“这,这不合规矩。”
“明日我就离开,好好守规矩,今夜,你允我一回。”
月色朦胧,依旧可以看得出来云意面如樱桃,灼若芙蕖。她狠狠地纠结一番,羞得埋进澹台桢的胸膛。
澹台桢大笑,稳稳抱着?云意穿过灯火辉煌的长廊。剩下一廊璀璨的宫灯,随风摇曳。
岸边昙花已谢,水中却幽幽开出一朵白昙,无力地攀附着?有力的臂膀,教人肆意怜爱。
晨光熹微,云意悠悠转醒,身子?一动?,发?现他还?在里?面,顿时羞赧不已:“澹台桢,你——”
澹台桢贴着?她的耳边:“怎么办,我舍不得走。”
云意推了推他:“如今已经八月了,从下旨到大婚,才两个多月。”
“还?有两个多月——”
云意无奈,澹台桢缠磨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她回身抱住澹台桢:“那么我给你写信,好不好?此外,我寻个机会,下山一趟,去试穿嫁衣,然后——”
澹台桢听懂了这话的未尽之意,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那斑斓有毒的海水,已经完全没顶,而他冷静地看着?绮梦一般的海域,心甘情愿沉沦。
一对相隔不算远的未婚夫妻,就这么开始了通信。原本?云意说七日一封,澹台桢不肯,要?三日一封。两人争吵之下,最后定为五日一封。而传信的活,莫名其妙地落在了澹台怀瑾的身上。
丛绿第一次看到澹台怀瑾来送信,像是白日见了鬼。
澹台怀瑾言之凿凿:“黎川和司南都?忙得脚不沾地,崔崐与珍娘同是婚期将近,不宜见面。表哥又不想把这件事交给旁人去做,所以我就挺身而出,为表哥解忧。”
丛绿斜眼看他:“世子?爷这些日子?在王府过得可好?被王爷管怕了罢?”
岂止是怕了,简直不堪回首。澹台怀瑾捏了捏眉间:“别提了,若不是表哥开口,我连王府大门都?出不来。”
“辛苦世子?爷了,把信给奴婢罢。”
澹台怀瑾看着?丛绿:“你好似瘦了,在浮莲居很辛苦?”
丛绿眸光浮动?:“奴婢一切都?好,多谢世子?爷关心。”
“你别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无恶意。”
“世子?爷——”丛绿垂下头:“你不用高看奴婢,奴婢真的不值得。”
澹台怀瑾笑了:“我也不想高看你,可是我的心不由我。我接这个活儿,也有私心,可以常来看你。”
娇黄的虞美人立在一旁,有风吹来,似在微微颔首。
“世子?爷,奴婢已有心上人了,而且,奴婢的身子?,给了他。”
仿佛当空劈下一道焦雷,澹台怀瑾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说不出话。丛绿从他袖袋中摸出信来,澹台怀瑾浑然不觉。
“世子?爷,对不起。”丛绿极力忍耐着?颤抖的双唇,面容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尽管说出来也许又要?陷进那可怕的梦魇之中,但她不想再耽误他了。他现在伤心难过,时间一久,就会平复的。
捏紧信封的手指白到发?青,丛绿踉跄着?离开。
回到寝居,云意愣住:“丛绿,你怎么了?”
“姑娘,好冷,奴婢快看不清东西了。”
云意连忙把她扶回自己的房间,以往发?病,丛绿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躺在床上,丛绿的意识开始昏沉,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把信交到了云意手上。云意锁好门,就在门外坐着?等。
门内呓语和哭泣交错,云意捏着?手中的信封,默默地守着?。
她想起初见丛绿的那一日,丛绿气?息奄奄地躺在挤满了人的墙根下,双眼大睁着?望向天空,里?面是浓烈的不解与不甘。她受到触动?,唤人将丛绿抬进粥棚,喂下一口稀粥。
后来,她了解到丛绿的经历,才明白丛绿的不解与不甘,都?来自于乱世的不公。分明未做过坏事,却连活着?都?那么艰难。
为什么?凭什么?
云意根据丛绿的口述画出几名流寇的画像,交给云镝。云镝回边境之余扫荡山贼匪类,终于在一处窝点找到了那几名流寇,吊在密林之中,活活饿死?。
消息传到丛绿口中,丛绿抱着?云意大哭一场,死?气?沉沉的人重新活过来,死?心塌地跟在云意身边。
一时欢愉
半个时辰后,房内恢复了平静。
云意唤下人去烧热水,推门而入。丛绿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云意拿出帕子给她擦汗,丛绿虚弱地睁开眼睛:“姑娘——”
“都过去了——”云意手上轻柔:“睡一觉罢,睡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奴婢不想睡,奴婢想和姑娘说说话。”
“好?呀。”云意侧身坐在床沿上,浮云锦的披帛落在丛绿的手?边,轻如羽毛。